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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算不如天算,向来与她平起平坐还时不时压过她的年氏在这个节骨眼儿争气地生下了皇子,如此一来一切便没了定数。故而这些日子她一直忧心忡忡、精神不豫。
泓昀宽慰她说:“父皇是重情义讲公道的人,不会做让人伤心的事,该是您的一分都不会少。”
李氏这才笑颜开,却道:“皇贵妃也好、四妃也好,你娘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你啊。皇后膝下无子,如今你们兄弟几个就是子以母贵的时候,我的地位越高对你的未来就越有利,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图了。为了你,娘可什么都愿意做。”
最后那一句叫泓昀听在心里,他含笑问一句:“母妃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李氏见儿子质疑不免愠怒,但很快就被儿子哄住,她事事要强,却从来敌不过儿子一笑一闹。
这一边,森然肃穆的寿皇殿里不再传出僧侣的梵音吟诵,竟替而代之变成了古琴悠扬、小调婉转。原来皇帝得太后托梦说想再听一次江南小曲,因此本早已将舒宁和嗣音遗忘的彦琛经太监提醒后便找来了她们二人,让她们在太后的梓宫前奏唱。
胆小的舒宁一入寿皇殿便抑制不住眼泪,颤抖的身体连站立都有困难,更莫说唱曲,惹得彦琛有些恼怒,
为免龙颜大怒,嗣音自告奋勇,愿顶替舒宁一人身兼二职,自弹自唱。
彦琛见她说话时稳重得体、落落大方,与舒宁纤柔孱弱全然不同,便姑且信了。
事实上,嗣音没有让皇帝失望,当第一个弦音被勾出,当第一个字被唱出,紧绷神经许久的彦琛突然感到莫名的轻松,他端坐梓宫一侧,第一次举目打量这个抚琴的人,犹记得那一日在永和宫,因知她出身梁氏而生嫌弃,根本不曾拿正眼瞧过。此刻瞧……
“皇上,皇后娘娘送来清火败毒的凉茶,您是不是这会儿要用?”眼看着皇帝神情松弛下来,在一旁观望许久的总管大太监方永禄终于鼓起勇气来请皇帝休息用茶。
“嗯。”彦琛应了一声,抬眸瞧见一旁已停止哭泣的舒宁,她的脸上还带着泪花,低垂着眼帘仍旧有些害怕,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自弹自唱的梁嗣音,满面愧疚之情。
“你让武舒宁去后殿为太后抄写《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再给她一杯温茶压惊。”彦琛一边从方永禄手里接过皇后送来的凉茶,一边如是吩咐他。
方永禄是多么机灵的人,旋即就将舒宁带走了。
喝了凉茶,心火被压去泰半,再合着梁嗣音的琴声歌声,彦琛斜靠在躺椅上渐渐熟睡,这一觉睡得安稳而长久,直至黄昏,皇帝方醒转。
然而彦琛睁开眼,抚琴唱歌的人却已不在,充盈寿皇殿的仍旧是那低沉的梵音吟唱,仿佛先前的一切只是梦境。
彦琛信步来到后殿,他记得曾让方永禄叫另一个秀女在此抄写经文,然步入后殿,却见皇后容澜执笔立在大案桌前,正悉心抄写经文。她穿着一身织锦飞凤白袍,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仅鬓边簪一朵白菊,便再无其他佩饰,一如她平日的打扮,简单素朴。
“澜儿,你怎么在这里?”皇后容澜十三岁便嫁给了当年的四皇子彦琛,二十多年来不论风云雨雪跌宕起伏,容澜都以柔弱之躯支持着丈夫。孝康在位时,彦琛曾蒙冤入宗人府,一关就是两个春秋,那段日子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就是发妻容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