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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世人皆说,龙承素锦,倾国之貌。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只是多了几分狐媚相罢了。”她笑声放肆,手上的劲大的惊人。
我知她是此处管事,不敢多言,能忍便忍,反正也不差这一会。
“怎么不说话?是承认呢,还是不服呢。”她终于放开我,拍了拍手,像是附有脏物一样,表情嫌恶。“进了敛狱库的门,就没有出去的一天了,你可得好生记着。进去吧,有好多活等着你做呢。”
我微微福身,绕过她走进里园。
前院荒芜,后院却是热火朝天,各自带着不同伤势的宫人卖力干活,或洗衣或刷碗,目光呆滞。
而围绕着他们的主管挥舞皮鞭像赶马一样催促他们。
女工卧房是一张足够睡下二十人的通铺,干草铺垫,一张洗的泛白地被单铺在上面,棉被有些潮湿,甚至发霉。
最边间的一处空着,想来就是留给我的。恰巧是最阴暗之地,没有阳光可以照过来,墙壁还有些缝隙透着冷风。
我暗暗一笑,至少比大牢强多了。
包袱还没放在床上,突然就被人抢走,原是一帮正在休息中的女工。表情不似外边那些干活的呆滞,反而有不符情境的倨傲。
领头拿走我包袱的是个腰粗脸圆的女子,乍一看,凶神恶煞。“喂,新来的,知不知道新人要遵守新人的规矩,嗯?”
她将包袱丢给后面几个人,那些女工将包袱打开,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抖落,拾起一枚镯子,塞进自己的兜里,连那支红木簪子都没放过。
我静静地看着她们,不说也不动,只觉得好笑至极。
“看你这柔柔弱弱模样,装可怜给谁看?”她们中的一人抢先开口,将地上散落的衣服一脚踢到我面前,原本干净的衣裳沾满了灰尘。
她们原本都是敛狱库的可怜人,偏偏又要欺负彼此,分出个胜负来。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捡起地上衣服,拍拍尘土,扔回床位。
她们许是觉得我不反抗实在无趣,说了几句狠话呼啦啦散开。
等她们走后,我才拿出袖子中的琉璃芙蓉簪。坚洁如玉,流光盏盏。
还好没有把它放在包袱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个东西,就这样迷迷糊糊带来了,说是留念想吧,又没有什么念想,只是执念罢了。
收起簪子,深吸一口气,恰巧管事太监也进来。
“怎的,还需要咱家请你不成?还不赶紧干活!门口那些碗,洗不干净就不许吃饭!”
我半蹲在地上,木桶里的油碗浸在冷水里,极其难洗,滑腻不堪。
手背浸在水里,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在宫里头反倒是把身子养娇贵了,以往断手之时别说冷水,哪怕火灼也不觉得什么。
抹布擦干碗上水珠,放在一边木盆之中,不一会便垒地高高,汗水也从鼻翼两侧渗出。
此时忙碌起来,心里反而不会想太多,也是一件好事,顺其自然吧。
“喂……你就是龙承殿的柳素锦吗?”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打断思绪,我转头看去,是一个跟我一同洗碗的女工,样貌普通,以至于看之既忘。
我点点头,继续洗着手里衣裳。
“那鼓上舞就是你跳的吗?真是好美啊,你可不可以教我?我以后晚餐都给你吃!”
我哑然,手上动作停了停。
“贱货!这会子还敢说话!”背上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火辣灼烧,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旁边的女工赶紧缩回头,大气也不敢出。
我偏偏又不敢用手去碰背上伤口,只能让痛楚暴露在冷风当中。
等到手指全部僵掉,连碗都拿不起的时候才听见停工玲响。
大家纷纷起身去西侧领饭,井然有序。
我将手上水渍在裙摆上擦了擦,跟着他们排队领饭。
每个人只有一碗白粥和一个冷硬如石的黑面馒头。
但他们几乎是狼吞虎咽,生怕有人抢似得。站在院子里,也不怕热粥烫嘴,吸溜着尽数喝下去。
轮到我时,舀饭人只舀了半碗稀粥给我,鄙夷之色显而易见。
在来敛狱库时已经想过这种情况了,遇见了也不打紧,反正自己饭量也不大,填填肚子就够了。
黑面馒头有些发霉,青绿霉点在上面显而易见。我抬眼看其他人,他们都像看不到霉点一样使劲给嘴里塞。
我失笑,也顺着咬了一口。
以前在牢狱里别说馒头了,连干草都吞嚼过,既来之则安之。
唇还未触碰到碗沿,左肩被撞到,碗里的热粥泼在衣襟上,连馒头也掉在地上了。
“呦,真是不好意思啊。”撞到我的那个女工阴阳怪气地说道:“只觉得有个碍事的挡路呢,原来是新人啊,你瞧瞧,怎么也不把自己的碗拿稳些。”
她一脚踢开地上馒头,一条黑狗将馒头叼走。
“这下子可要不回来了。”
周围的人幸灾乐祸,等着看戏。
就算我脾气再好,此番也有些沉不住气。
转念想到太后,她一定会处处拿捏我的把柄来置我于死地,现在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我用绢布擦掉衣襟上的粥渍,回到洗碗地方,继续洗碗。
“这丫头可不是哑巴吧?”腰粗脸圆的那个女工不禁发问,双手叉腰似乎又在想什么招数。
我想起幼年在柳府,里头的下人也喜欢拿我开玩笑,因着娘亲教导不要生事,我便从未理会,他们便私底下叫我小哑巴,以此为乐。
现在眼前这些人倒是和柳府时有些相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