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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极重。
这人便忙伏地,辩解道:“非是此般,实在是江南暴|动居然已小成气候,若非有人放纵,怎能不在一开始就上报朝廷?延迟上报,实在延误朝廷时机!”
“你放屁!”李景焕实在耐不住,回身便怒斥了一句。
皇帝蹙眉,道:“秦王,这是朝堂。”
李景焕挺直了身子,道:“皇兄,此人实在心思歹毒!红口白牙,便要攀咬皇叔,皇叔素来恭谨,哪里是不识大局的人!”
“秦王,臣的确职位不高,但臣所言,句句属实!”这人继续道,“通县和周边几个县发事之时,先行往襄州送了消息,可襄州的消息几时才送京城来?不算路上的时间,耽误了足足七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你的手何时能伸那样长?在场诸多恐怕都不知道你所说的吧?”李景焕沉下声来,“若你没有人指使,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王!”皇帝终于冷声喝了一句,“你眼中是没有朕这个皇帝了吗!”
“皇兄!”李景焕回身,抬眼远远地望着坐于上位的皇帝,悲愤地喊了一声。
皇帝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江南灾民之事,众卿作何想?”
李景焕被生生挡了话,终究只能回到队列之中,沉默不语。
皇帝几不可察地瞧了他一眼,手指敲了敲龙椅扶手。
李景焕离开大殿之时,被皇帝身边的张太监拦住了:“秦王殿下,皇上有请。”
“那便去吧。”李景焕面上不显,照旧跟着张太监去了,却在身后打了一个手势出来。
沿途草木凋敝,已是一片萧瑟之景,加之于今日不甚好的天色,看得直叫人心中压抑,却又无处可发泄。张太监在前头徐徐引路,后头李景焕便问道:“皇兄今日不在书房?”
张太监道:“江南一事,皇上已经头疼好几日了,每日这时便到湖边坐坐。”
李景焕没再言语,只四处看看周围情况。湖边有一座凉亭,但没有围上棉帘,四处都通着风。临近皇帝所在,李景焕便收回目光,坦然走去。
“你来了。”皇帝语气还如以往,只是听起来还是疲乏得很。
皇帝此时站在凉亭栏杆边上喂鱼,湖中锦鲤聚集在一处,上下翻涌,争夺着皇帝手中仅有的一点点吃食。
李景焕站在皇帝身后不远处,道:“皇兄。”
“你看这鱼。”皇帝伸手指了指,“朕所在之处,鱼都极多,旁边的鱼却少。可就是这点吃的,也只有大鱼抢得到,它会越抢越多。”
李景焕知道皇帝这是在敲打,只做不知,道:“大鱼小鱼都只是鱼,养鱼的皇兄才是可以控制它们的人。”
“你又知道了。”皇帝笑了笑,将手中的那把鱼食一并扔了进去,接过张太监递来的帕子擦擦手,坐到石桌跟前,伸手烤了烤火。
张太监便立刻叫人将棉帘放下,然后躬身退了出去。凉亭之中便只有皇帝和李景焕了。
皇帝招呼他坐下,道:“景焕,朕待你如何?”
“皇兄待弟弟是极好的。”李景焕忙道。
皇帝满意一笑,道:“那么,皇兄想请你做一件事。”
李景焕心头跳了几跳,皇帝鲜少让他做什么。做事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今日这样的时机,这样的场景,让李景焕心中开始有了不好的念头。
“弟弟的情况,皇兄也是知道的,皇姐还常说弟弟什么都办不好,弟弟怕给皇兄办砸了。”李景焕面上有些胆怯。
皇帝便笑了:“哪里需要你真的做什么?你只露个面便行了,事情有人办。”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景焕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再拒绝了,便只能应了下来。只是末了,皇帝道:“到时,朕会叫人带你去,此事不可宣扬。”
“那皇姐呢?”李景焕又问。
皇帝被他这话逗笑了,道:“你什么事都要告诉明德么?”
“也不是,只是弟弟和皇姐住在王府,弟弟若有动作,皇姐哪能不知道呢?不瞒皇兄说,弟弟也是有些秘密的。”李景焕笑了笑。
皇帝饶有兴致地问道:“比如?”
“比如,在西南的时候,弟弟瞒着皇姐去了几次秦楚馆……”李景焕说这话时,还有些害臊,低着头不敢看皇帝。
皇帝哈哈笑起来,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道:“明德是对的,那种地方不能总去,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朕可以帮你。”
李景焕笑着不说话,心里却不由得想起那日瞥见的谢宝荣那一面来。
既然皇帝不让李景焕同明德讲,李景焕就当真没有讲,只是多看了明德几眼。
某夜,李景焕的房门被人敲响了。李景焕迷蒙着起身,等他看见门口那名侍卫之时,他便即刻清醒过来。这是皇帝跟前的人。皇帝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不属于任何朝廷机构部门。
“秦王,请。”
李景焕迅速收拾好,紧跟着那几个侍卫出门去了。
“所为何事?”李景焕出门骑上了马,就问道。
侍卫道:“到地方,您就知道了。”
李景焕虽然心中疑惑,但他更明白,他问是问不出来的,便开始闲聊起来:“看样子是去七条街啊。”
几名侍卫还是沉默不语。
李景焕一路问了许多,侍卫却没有一个肯答话的。
最终,他们在一处院子外停了下来,其余人策马堵住了后门。为首那个下马,走到门前,连叩几下门。叩门声在深夜听来分外响亮。
里面却迟迟无人应门。
李景焕这时才看清楚那座院子门上的牌匾——小榭。
他总算知道这是哪里了,正是谢家三房养在外面的外室。三房老爷又不敢直接挂个“谢府”的牌子来,便只谐音来了这么一下。
前门虽然没开,但没出一会儿,堵在后门的人便带了一个妇人和一个青年回来了。
“大人,为什么抓我们!”妇人抬头,哭着问道。
妇人相貌很美,大概是男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的长相,不过已经稍稍有了些年纪。青年精神不大好,形容憔悴,看起来是遭了些罪的。
“此乃秦王殿下!”为首侍卫向李景焕拱了拱手。
“秦王殿下!”谢竹挣脱,扑到李景焕马下,哭道,“草民乃是谢家子孙,素来守礼,不信,殿下可以一查!”
没容得李景焕言语,为首的侍卫便道:“你是谢家子孙?”
“正是!”谢竹连连点头,“当今皇后娘娘是草民的堂姐。”
“何人可证明?”侍卫道。
谢竹忙道:“谢家可证明。”
侍卫便偏头瞧向了李景焕。李景焕骑虎难下,事到如今,便也只能道:“去谢家。”
谢家人都在沉睡之中,守门人听见敲门声,便迷迷糊糊起了身,隔着门问:“请问是谁?夜已深,有何贵干?”
“秦王殿下。”
守门人当即叫醒另一个去内院传话,自己则含含糊糊着,不愿给开。谢家内院的灯火便一个一个亮了起来。
待到谢老爷子裹紧了棉衣戴上帽子走到外院正门时,已经过了许久。
“开门。”
门大开,谢老爷子便首先看见了身披灰鼠大氅的李景焕,当即便行礼道:“见过秦王殿下。”他身后的谢家老少也随之行礼。
李景焕上前扶起谢老爷子,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当谢老爷子直起身,看见外头畏畏缩缩不敢走进来的妇人和谢竹时,脸色立即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