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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得再好,也要死了。”孟良辰话落,双手一叉腰,仰天长叹,呜呼哀哉!
云初抿唇,月色下,面上如镀上一层薄光,侧眸,看着孟良辰,“也可能,置诛死地而后生。”漆黑的眸子里光暗幽明。
孟良辰闻言,眸子立马又是一亮,“你有办法?”
“赌。”云初说,眸光却飘向远方,“赌一次,人心吧。”赌之前谢余生所说的话,赌那个人在沉寂了这么数日之后,终于想通,而她云初,这次,就赌,她命不该绝。
“唯今之际,在太子的人未到达前,我们就只能等。”良久,云初又召集了一众人等说话将目前形势简明扼要说了。
其实,纵然云初不说,南容凌又焉能不明白,此时也只能沉默。
班茵从头到尾都很安静,只是面色不太好,毕竟,腹部太大,难免不便。
季舒轩此时浑身虚软无力,也有心无力,不过,温和的男子就如人间三月春光,一个眼神,一句话,总能让云初,甚至于所有人瞬间都爆发出生的希望。
生的希望却也要贴近现实。
“天就要亮了,这般久都没有传来南延暴乱的消息,就说明太子并没有中计,可是奉潇既然能派了两万人马在山谷外埋伏,就不能小觑,太子纵然收到风声寻到此处,不说需要半日的路程,中途也必不可能顺利,更何况……”云初叹了口气,“南延,南齐,都是奉潇的地盘,景元桀纵然再厉害,也不能轻易撼动三军,若想调几万兵马前来……”很难。
所以,事已至此,为天下苍生,云初宁愿他不来。
可是,他会不来吗?
他不会,这是完全不用想就能知道的答案。
而此处生死于分毫之间,大晋京都,同样血腥气于天地浩茫之间。
找死的人是谁派去的,勿庸置疑,可是,景元桀又如何没有防备,大晋早比素日里更要固若金汤,任何人不能动摇一丝,无声无息中,便将所有人给阻绝在城门之外,一地鲜血糊了夜色。
而南齐,南容凌纵然是悄声离开,可是这般久也没传出任何消息,也可知奉潇的手腕多么高明,手腕过硬,竟能让南齐不透露一丝风声。
而此处山谷居于层层山峦之间,位于南齐与南延之间,倒真的是有,近只有入目的月色与树木,远只能见到一层深夜的薄雾缓缓侵袭。
季舒轩身上带了药,云初面上的红肿已然退去,唇角的血渍也早已清理干净,此时正默默的在山间逛荡一遍,勘察在形,将一树一木一凹,瞬间都入了心。
半夜,一日,她只能如此争取,奉潇之心难以揣测,随时攻上来,都有可能。
“这里有一片山凹,我们可以在这里埋伏,到时……”
“孟良辰当后盾,照顾这些人,拔出受伤较重者,能用者加上我六百,我们分成二十小队……”云初不让护卫点火,尽量轻脚无声,此时,拿着一个大树枝在地面将整个山谷以及周四围山峦突显位置都勾画出来,借着月光,给众人分析情势,布置任务,每说完一项,还看向孟良辰,很认真的询问,“如何?”
如何?
一切部署在这般点人手来说,可谓是天衣无缝了,地形利弊也分析得步步到位,还有什么如何,还有一旁这些南容凌的人,之前还明明有些傲娇,如今对你那诚服的眼神……
孟良辰在一旁,弯着腰,吞吞口水,“很好。”
“那就好,行军布阵我不太擅长,其实该你来。”云初说,然后,看着孟良辰的眼神极为认真。
孟良辰忙摆手,“不用,你这计策,如果一切顺利,拖延到明晚没问题。”而且,你你堂堂大晋太子妃啊,平日多自信的一人啊,此时,问我的意见……
孟良辰倒有些不好意思。
云初肃穆的面上却难得的有了一丝笑容,“三人行,必有我师,自然听从经验多者。”说这话,诚然无害,认真坚定,一时间,有些污垢的小脸上,盛放的光芒好像一轮光晕,以至于,那些,南容凌的护卫原本对云初还微存戒备者,此时眼底也发生了变化
他们只听过大晋太子妃多么诡诈,多么不着调,多么,迷惑人心,只听说,有多少得罪大晋太子妃的人最后死在她的手下,可是却没见过,这样,“规矩”的太子妃。
对,他们只能以规矩来形容。
这般久了,他们也在此时,才难见太子妃一个笑脸。
一时间,众护卫,又悄悄的看向一旁的南容凌,自家皇上,而甫一看过去,才发现,南容凌正正看着云初。
是那么的温柔与深情,还有赞赏。
清冷的空气,似乎都暖了几分。
“南容凌,你信不信我将你眼珠子拔掉,休息。”不过,云初突然冷哼一语,方才那微微升暖的空气,骤然,降下。
南容凌面色有些僵住。
“你可知道,你这几个时辰里喝的水,可是我们千辛万苦省下的,所以,如果好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云初又道。
南容凌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牙齿轻咬着,却硬是吐不出来一句话。
众护卫……
他们何曾见过自家高高在上的皇上被人这般给损过……
孟良辰……
呵呵……
于是,继续。
浅浅声声的议论在林间飘荡。
步步紧扣的生路,与层层巧设的陷进,也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只不过,云初从头到尾没有说的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明晚天黑之前,没有人来救援,他们,就真的……
听天由命。
这本就是一场赌。
果不其然,才一个时辰不到,山下就发生“轰”的一声爆炸声,爆炸之响,让云初等人所待之地都是重重一颤。
“到是没想到,奉潇动作这般快,攻不了,直接就上炸药。”云初面有恼恨,却并不慌,同样的其身旁,孟良辰也并不慌,而是很淡定的对身旁的护卫吩咐,“去,把方才部署好的,启动。”
“是。”那领命之人神色竟也微微激动。
到使得一旁已经好了许多,此时正倚在大树上靠着的南容凌都生了几分好奇。
当然,很快,他有了答案。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奉潇不可能乱用炸药,我们都死了,他也没有成就感,所以,他势必会让人趁着炸声起,而暗行上山,可是……”云初听着山下惨叫声,唇角勾起丝丝冷意,“可是,此处易守难攻,又被我设了阵法,再加上阵眼,加上埋伏,稍微踏错,那便是死路一条……”
她是算准了奉潇不会轻举妄动的。
很快的,惨叫声在几轮划破夜空之后,大地又好像归于平静。
天边,一丝曙光突破云层,除了巡逻的人,所有人尽量休息。
万赖寂静。
寂静中,南容凌突然起身,然后,极痛苦又艰难的,朝一旁那棵大树而去,然后,在云初面前停下,又缓缓蹲下,看着此时正阖着眼眸,倚靠在一棵大树上安睡的云初。
她的衣衫已经染了污垢,她的发丝已经有些凌乱,却依然光泽盈润,她周身一如既往的明亮气质,无半丝蒙尘,微微卷翘的睫毛在林光山色间勾起的的丝丝暗影,却人心生怜意,原来,睡着的她,是如此的,可爱,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让人的心,不禁都是一热。
“云初,你为何要救我呢,如果不救我,你可以跑掉的,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和景元桀见面。”唇瓣轻启,南容凌声音低喃,又自失。
从昨夜她救他起,然后,她又忙着部署,他们之间,其实并有交谈的机会。
可是,他就是看着她,像一团光一般,引着那些,他的那些带着赴死之人的护卫走上一个又一个高处。
“云初,你的心里,是真心不想让我死去是不是,无关于天下局势,是真心的,不想让我死……”
无人回应他的话。
云初睡得恬静而温柔。
南容凌无声的笑了笑,看着云初,这般模样,他是平生第一次见,又或许,以后都见不到了。
心,突然就有些酸,有些满,有些空……
这世上,已经有一个人将她所有的美好尽数欣赏。
南容凌突然抬起手,向云初的脸抚去,俊美的五官微拧,一个动作,竟好似下了万千般决心,使得一双潋滟生波的眸子都好像浮生万相。
然而,却还是在距离云初脸颊毫厘之距,停下。
停下,却依然感觉到那肌肤的温度散发着让呼吸都加快的触感,以及,那一缕发丝在微光下,被风轻轻吹着,拂过他的手指,掠过他的指尖,香气氤氲,引着人的眼眸看向那微微轻抿却分外润色的双唇,小巧的鼻翼,瓷般的肌肤……
更是那眉间微生的傲骨……
云初,你说,我为什么就这般喜欢你呢,从迷局中醒来方才深深知道,原来,我早已经爱上了你。
爱得,如此的深不可拔。
呵……
南容凌的身子突然微微前倾……
还是顿住。
呵……
南容凌僵住的手也突然收回,然后回转身,一回身,便对上林光晃影斑驳间一双无比温润的黑眸。
南容凌面上有一分尴尬,随即想到自己并没做什么,也是问心无愧,又看着四人皆沉睡的模样,无声苦笑一声,朝着之前,方才他所躺的地方走去。
渐起的天色中,一直躺睡在一旁的季舒轩看着南容凌一步一步走开,坐下,闭眸,这才闭上了眸子。
四下,微风徐徐,树叶沙沙响。
云初一直紧闭的眸子方才缓缓睁开,深而远,情绪不辨。
天色终于大亮。
经过一夜的修复,季舒轩显然是好了许多,看了眼南容凌的伤势,还给班茵把了把脉,提醒她小心别动了胎气之后,便去采药,寻找食物了。
少一个伤兵,就多一分士气。
云初也松口气,
看看班茵,又看看南容凌,然后后知后觉的无奈,“一个孕妇,一个伤兵,哎……”真是不知脑子哪里抽风了。
班茵对此不予置言,只不过,从早上起来之后,面色就不太好,昨夜为了不让奉潇的人发现他们明确的位置,所以并未生火,可是天地寒凉,班茵纵然有内功在身,也不免沾当面几分寒气。
因为此,这也是云初同意季舒轩一个人去采药的原因。
不过,还未过多久,孟良辰便面色微急来报,“昨夜,有几个点的护卫死了,猝死。”
猝死?
云初闻言,面色惊疑。
孟良辰怕为了影响士气,自然是小声禀靠,看着云初的表情,又无比肯定的点头,“我一醒来就去查询,就见他们死了。”
云初手紧了紧,“把每个小队的人都拔出来两个,守住那几个点,阵法之大,方才能扰乱人心,若一个不好,我们很可能连今日午时都撑不过。”
孟良辰深知云初不会无的放矢,而且,眼下情势,她也比谁都明白。
她们是有人,可是眼下,最缺的,却还是时间。
这一点,奉潇也自然知晓,必会从中作梗,快速想法,可是,这阵法是云初所造人又都没有离开过,如何会突然死了?
孟良辰能说是猝死,那便说明,身体无伤无痕,暂时发现不了任何外伤。
又过半个时辰,孟良辰的面色比方才还暗了。
云初就知道不对,听到孟良辰的禀报后,面色也沉下来。
“又死了十多个,绝对不是意外。”
云初摇头,“之前那些,也不可能是意外。”
“云初,你说,会不会,我们之中有内奸?”孟良辰道,话落,又觉得这事太不靠谱,自己打了自己一下,“南容凌的人自不必说,都是忠心之辈,且还没有一个下山,你不可能,我也不可能,班茵一个大肚子,南容凌……”孟良辰,“就算是都说得通,何况,他们也不可能。”
云初也点头,下一瞬,扫了一圈四下,立马看向班茵,“季舒轩呢?”声音中微微透着紧张。
孟良辰这才想到,“他方才采药,还没有回来,难道,他被……”
“不会。”云初当即一挥手,“立派派五个人去找。”
“我在这里。”云初话声刚落,季舒轩便回来了,一袭青衫已经划破,手掌间也是血迹斑斑,可是,兜里却是鼓鼓囊囊的装着野果和草药,还护得死紧。
见得云初和孟良辰看过来的关忧的眼神,季舒轩忙无比轻松的笑笑,“哎,没了武功就是不太好,采果子不太便利,差点跌落到山崖底。”温润的话语,好似一点不痛。
云初无语凝噎。
孟良辰却是和几名护当先一步上前,接过草药和野果。
一行人也不再说话。
季舒轩是医者,很快自己将手掌上磨出的血痕包扎好。
云初趁这档子功夫,亲自去看了那些突然猝死的护卫尸体,的确如孟良辰所言,无伤无痛,眼眸轻阖,神色安宁,说是猝死都好像过了,还挺像安乐死。
云初又以雾法查探一翻,神色紧了紧,这才返回。
“吃一个吧,别耽误人家的心意。”一回来,孟良辰便递一个果子过来给云初,声音有些囫囵不清。
是故意说得不清。
云初微微仰头,透过头顶那些阴阴密密的枝叶,看了看越加明亮的天,接过,将果子喂进嘴里。
果子微酸,微甜,微涩,如一抹润风中的风,刮得她此时的心,有些乱。
南容凌将云初的一切表情收进眼底,没说话,只是,咬果子的动作有些重。
季舒轩倒是坦荡,包扎了手掌,又给班茵弄了草药,还给南容凌碾了些恢复伤口愈合的草药。
他依如往日那般,无所求的帮助着云初,替她分解一切忧难,可是,他对云初的心意,所有人,又如何不明白。
“季神医这苦肉计使得真是好。”给南容凌上药时,南容凌看着季舒轩,语气莫名。
季舒轩微笑,“没有南齐皇上豁得出去,连命都不要了。”
“哼。”南容凌冷哼一声,似笑非笑。
“一夜过去,今日奉潇必不定坐以待毙。”见大家都吃了果子恢复了些力气,云初这才淡声吩咐。
顿时,所有人神色严肃,气神都是一亮。
“回禀皇上,回禀景太子妃,山下突然发起了攻击,来势之快,步步紧逼,虽然属下将他们引入了阵法,但也不知道能否有用。”正在这时,有名护卫急急前来禀报,话声落,相想了想又道,“对方就好像知道我们守在哪个位置似的……”
闻言,云初二话不说,当即将食指微卷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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