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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兮,我们回江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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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当奚玉棠这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落下,无论是越清风还是秋远都没反应过来,还保持着梳头的姿势呆愣愣地望着她。
意识到奚小教主有话要说,秋远松开了手,乖觉地退到一边,越清风则放下还拿在手上的一封书信,转过身望她,“怎么突然想回江南了?”
“这里太冷了。”奚玉棠抬步走到近前打量他的眉眼,意外地在他眼下发现了些许阴影,再仔细看,就连脸色都透着不寻常的苍白。
太冷了?
越清风好笑地睨了她一眼,“说吧,又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就是冷。”奚玉棠撇嘴,“如今欧阳玄和柳曼云各回各家,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几日前,江千彤托人给了韶光一封信,信上说她们已经启程离开京城回离雪宫,望有缘再见云云。韶光一脸揶揄地拿信给她看,气得她肝疼。那丫头跟韶光有那么好吗?不就是在杭州有过几日一起避难的交情?刚教了剑法转头就不理人也罢了,还故意这般,真真让人又气又无奈。
越清风笑了一声,接着又低头咳嗽,随着身体颤抖,瀑布般的墨发从肩头滑落散在鬓边和胸前,丝缎一般,无端让他添了一丝慵懒和脆弱。
奚玉棠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桌上半摊开的信纸,眯了眯眼,睇向秋远,后者立刻端了杯茶过来。接过茶,见越清风停下,随手递了过去,她漫不经心道,“如何?走不走?”
借着茶水压下咳嗽,越清风缓了一缓,抬头,“确定要跟我回江南?不是回雪山?”
“那也得阿七同意不是?”奚玉棠懒洋洋地半靠着他面前的桌台,随手拿过台面上一个样式简洁却名贵的发簪端详把玩,“况且江南离药王谷近,去的路上也许还能绕一趟离雪宫,和我那位姑姑谈谈心,算算时日也足够。我们尽快走,到杭州时许还能赶上年节。”
听她的意思,这件事似乎已经思虑良久,如今说是来跟他商量,不如说她已经决定了。越清风顺着她的思路过了一遍,的确找不到不对之处,心中惊奇,望向她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想问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年节我恐是要回姑苏。”
奚玉棠手上动作不停,看都不看他,道,“那不知越少主可愿招待客人?”
“……”
这回,越清风是真笑了。他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般的弧,笑着伸手将簪子从她手里拿出来,目光在她指尖流连了一番,有一种想握在手里的冲动,“奚教主,你似乎提了个我无法反驳的要求。”
奚玉棠的视线落在他压住眸光的纤长眼睫上,顿了顿,“那就这么说定。”
说着,人绕到他身后,魔爪伸向了肖想已久的长发,“你头发似乎又长了?唔,那封信写的什么?我看到了太子二字。”
话题转换得毫无预兆,越清风还没反应过来,脑后的一缕发便被人挑了起来。他怔了怔,抑制不住地耳尖微微发热,却还是故作镇定道,“你要帮我梳头?”
“礼尚往来。”奚玉棠含糊道。
想到前次马车里自己替她绾发一事,越少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不自在地选择了转移话题,“信上的确是宫里的消息,咳,今冬天气有异,岭南那厢似乎闹了雪灾,当今大约起了锻炼太子之心。”
“救灾?”奚玉棠立刻反应过来,“可严重?司离才刚回宫就要接这等差事……是有人为难?”
“终究是资历太浅,不足以服众罢。”越清风轻咳了一声,“不过那位可能更希望给殿下捞一笔功劳。这事做得好,对他在朝中站稳脚跟也有好处。”
奚玉棠沉默了片刻,手上编辫子的动作倒是没停,“我有些好奇,肃兮,你可知当今和卓正阳有没有牵连?太初的下半部会在前皇后的冷宫里找到,这事容不得我不多想。延平帝对司离的重视有目共睹,可若是……”
她话未说完,可其中之意越清风听懂了。他难得沉思许久而不言,想来也是拿不定此事。
“好了。”良久,奚玉棠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越少主的思绪,还没抬头,便听她道,“……肃兮果真好看,嗯,我先去找兄长。”
话音未落,人就跑了。
越清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这才从铜镜中发现了自己两肩静静趴着的两股麻花辫,顿时气得胸口疼。
身后,秋远早已憋笑憋到内伤,陡然对上自家少主黑暗深沉的眼神,整个人激灵了一下,连忙别开眼飞快凑了上去,“主子,重新梳?”
……废话!
越清风恼怒地透过铜镜狠狠瞪他。
……
回江南的日子很快便定了下来。
奚玉岚听说自家妹妹单枪匹马去找越清风,还以为她要摊牌,谁知却是要南下,心下不禁好笑。看来她不仅将自己的话听进了耳里,还有了自己的决定——既然都说了回江南,那‘不准越清风参与药王谷’这件事,她自然不会再提,而是打算走第二条路。江南冬日虽冷,但在越家的地盘上,好东西有的是,反倒比在京城更放得开,加上身边有沈七同行,倒比在京城更适合养病。
恰好,他也要回青山谷的听雨阁总部,也省了和妹妹分别之苦。
玄天众人对自家教主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就连沈七在听说奚玉棠准备南下时,也不过犹豫了一下便应了。暖玉房虽好,却也不是必须,他手里四株离火草,横竖都能让奚玉棠熬过这一冬。唯独不放心的是宫里的司离,回宫的第一个年节,身边没有奚玉棠也没有雪山众人,也不知他会不会感到难过。
奚玉棠也在和沈七想着同一件事。
今年冬,从十几日前初雪落下后,断断续续一直在下雪,自从知道司离可能要亲自走一趟岭南后,奚玉棠心里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见他一见。
事实上祭天当日在别院门口,他们已算是正式道别,能做的都做了,能说的也都说完,想来想去,似乎也没必要特意再见。只希望从此以后,司离能一个人扛起前路的黑暗,也但愿,她永远都不会收到来自大晋太子殿下的求助。
然而话虽如此,临行前当日,奚玉棠却还是托人辗转给司离送了些东西。有他需要的制毒之物,也有沈七备下的各种药丸子,还有一份奚玉棠默写下来的适合司离修炼的武功秘籍,以及从唐家余孽那里收来的大半暗器。
他身上有玄天右护法的身份证明,若是真要去岭南,万不得已时也可凭此调动人手帮忙。
贴心如斯,让被拜托送东西的越清风好一阵感慨。
和来京城时的路线有所不同,他们大部分的路程需要在马车上度过,过了胶东地界才会考虑乘船。幸运的是连日来虽总有降雪,但靠近江南的一大段河道未封,否则如果全靠马车,在这种严冬雪天,想回到江南,至少要走好几个月。
他们走得静静悄悄,谁也没通知,宫中司离接到包裹时,奚玉棠等人早就出了京畿地带。越清风看在心上人的面子上卖了司离一个人情,那送包裹的内侍本是越家人,如今既已在太子面前露脸,从此后便为他所用了。
看到包裹里的东西,少年太子眼睛红得仿佛充血,急急忙忙求了恩旨出宫,一路飞马疾驰,却还是晚了一步。望着眼前空空荡荡只剩下少许仆人的越家别院,司离握着缰绳的手指节泛白,控制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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