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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双鱼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全是当初自己家里带过来的人,就算有皇太后拨了新人过来,那也是不能挨着她太近的。宫里不比其他地方,说什么也不能让不信任的人进来。
若是嫁给太子的时候她是满心权势,如今则是满心高泽,没了对比之后,那高泽自然就是千万般好万般好,越不是自己的,她就越想把他变成自己的。
每回看到魏青莲,她都在心里恨的要死,却又只能笑脸相待,在宫里一日,她和高泽,还要这蠢女人遮掩。
魏青莲从宫里出来,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太子妃似乎……她是过来人,太子妃脸上的那点颜色怎么看也不像是养出来的,前一阵她去看时太子妃还是犹如枯草,也就今日脸色绯红,红的艳丽可人。
那含羞带怯的表情和眼里还未散开的春意,分明就是享受男欢女爱后的神情。
魏青莲自己是过来人,哪里不知被心爱的男人拥在怀里享受亲密的甜蜜?可惜新婚时这种事就不多,至于现在,根本就不指望。
她匆忙离开,除了不愿提起孩子这事,再一个则是怕和太子妃牵扯过多,她是不敢朝着那方面想,偏那样又是最符合猜想的,她越想越怕,唯有尽快离开是非地。
如今宫里称得上男人的没有人,荣承帝死了,唯有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小皇帝,大多是太监宫女,魏青莲似乎可以想到,若是太子妃真的偷人,那么此人必然是能出入皇宫的朝中大臣。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只怕难以说明,朝中文武大臣共有百人,哪里就那么容易探查出来?
晚上高泽回家,对她的态度倒是温和了一些,魏青莲看了眼前这人一眼,突然道:“夫君今日可是入宫了?”
高泽眉眼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董双鱼说差点叫她看出来的话,便道:“今日祭天大典,哪里有时间入宫?我是男儿身,宫里没主子宣召,去了干什么?凭白惹人口舌。”
魏青莲点点头:“夫君今日没入宫,妾身倒是去了。太子妃早上叫人传了帖子,说今日祭天,宫里没甚人,找妾身过去说话。”
高泽点头:“那便好。我因太子有了今日,太后也是看中我这一点,不能叫太后觉得我玩恩负义,我又不便和太子妃接触,唯有你去交好才妥当。”
她笑了笑,随口一说:“今日妾身去瞧太子妃,也觉得太子妃脸色红润,和上次去瞧大不相同。也不知道吃了甚药那样有效,真想讨来吃几颗补补妾身这脸色。”
高泽顿了顿,半响才说:“如今太后执政,就算念在太子的面上,太子妃的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他指指桌子上的菜:“好好的一直提太子妃做什么?旁人家的事,不要瞎操心。用膳!”
魏青莲安静用膳,“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哪里就是操心?”
高泽看了她一眼,心里提醒自己,这一阵还是别去找她,免得露了马脚。魏青莲的身份毕竟摆在这,如今腾王又成独立一势,大有和皇太后分庭抗礼的架势,更何况如今她是自己娶回来的夫人,不能太过明显。
晚上的时候高泽在同房时难得积极了一回,就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生怕她看出点什么来。
皇太后在祭天大典那日风光无限,总算是尝到了位于皇家权势巅峰的滋味,连带着看着小皇帝也顺眼了很多。
只是正式听政的十日后,关于各部拨款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往龙案上搁,越积越高。
工部尚书上奏,要求拨银修坝,且明确指出这是凰女出世后,先帝对天下发布的正式诏书。坝不但要修,还要修的牢固结实,否则就是愚弄天下百姓,所费银两自然也要多于往年。
西关战事吃紧,西溟被大败过一次后,不敢全兵进犯,便骚扰不断,没有大的战事,却要重兵把守西关,一旦破城,整个天禹沦陷后果不堪设想。西关气候偏寒,入秋后便要棉衣加身,因为金州祭天大典延迟物资派送,如今物资紧缺粮草紧张,付振海发往金州的急报一封接着一封。
皇太后坐在御书房,身侧的奶娘抱着小皇帝候着,她打开一个奏折是要钱,打开第二个奏折还是要钱,钱钱钱,她哪里来的钱?国库的银子都被荣承帝掏出来炼丹药,哪里来的银子?
这会她倒是忘了,祭天大典花费的银两,可是掏空了一半的国库。
眼前一堆奏折,皇太后倒是想大一笔一个“准”字批示下去,只是提着笔怎么也不敢落下,她批了准,就意味着国库要往外掏钱,哪里敢随便批。
西关要军饷物资要过冬的棉衣,修水坝筑河堤到底要怎么修修成什么样,这些皇太后哪里有甚概念,一气之下,传懿旨,把户部工部刑部三大部的人全叫了过来,当着她的面商量,到底哪个先拨银子。三大部的人吵了一上午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人人憋了一肚子气,一个个要求皇太后替他们做主。
高小胖把这事当笑话偷偷告诉魏西溏,听的魏西溏差点喷出一口水,“你听谁说的?”
高小胖抓着胖手得瑟的笑:“当然是小爷我的故事渠道打听来的,都跟说书人说了,到时候这些都成故事。”
魏西溏摇头,高小胖上心的东西怎就跟旁人不一样呢。
“大姐最近还好吗?你哥可有跟她吵架?”相比较而言,魏西溏对魏青莲还是挺上心的,三天两头都会打听一下。
高小胖如今就朝着自己认真观察来的结果说,生怕说错了殿下要砍他脑袋:“我看大嫂不是很开心,也不常出去,这两天要好点,看着人会笑了,前一阵她的脸色一直都拉着的。大哥还会跟她吵架……”
最后这句说的特别小声。
魏西溏点头:“前一阵?那是了,你大哥那几日想必正是春风得意收不住势的时候,人一得意忘了形,跟大姐吵架倒也正常。只是,这两天有什么高兴事叫大姐看到人都会笑了?”
魏青莲的个性就是那样,魏西溏可不觉得她那样。
高小胖鼓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昨天早上和今天早上,就看到大嫂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跟身边的丫头说说笑笑的。”
魏西溏“哦”了一声,“她高兴便好。她还去宫里吗?”
“昨天祭天大典哪日她本来想去看看你,不过守卫不叫她过去,她就去宫里,好像是探望了太子妃。”高小胖抓头,“没想到太子妃还有爬起来的一天,本来瞅着就是个废人了。听说皇太后可怜她,还叫她搬到一个好一点的宫里住了。这就是命好。”
魏西溏看他一眼,“看你羡慕的一脸血的模样,出息!”
高小胖叹口气,垂着肩膀往地上一蹲,惆怅的说:“谁说我羡慕她?按照我娘的话说,她那样的就是个寡妇,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可是有从龙之相的人,谁稀罕……”
说道从龙,魏西溏问他:“你时常说什么从龙之相,你觉得你从的龙是何须人士?”
高小胖一顿,然后他慢慢扭头看向魏西溏,憋半天才说:“殿下,我要说了,你可别让仙尊把我做成胖佛陀。”
“你说。”
“我以前觉得是太子,不过后来太子被你那个了,后来我就想着是不是小十七,可现在小十七因为跟他娘董贵妃谋反逼宫失败,被咔嚓了,不但皇子是身份没了,还被降为庶人,下葬都没入皇陵。所以,我想着……”他偷偷瞅了眼魏西溏,说:“我想着殿下,你以后要不要当皇帝玩玩?”
魏西溏看着高小胖道:“原来你打算从的人是本宫公主?”
高小胖抓头,“殿下,你想不想当皇帝啊?我觉着你要是不想当皇帝,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认识能当皇帝的人了,皇太后怀里抱着的小皇帝,总不至于还要我干啥吧?人刚生下来没一个月就是皇帝了,哪里还需要别人废那事?”
然后高小胖伸手胖爪子,一个一个掰手指:“殿下你看看,现在王爷有兵权,这兵权只要不撒手,皇太后也不能拿他怎么了,再者,王爷身边现在也有那么多人帮他,皇太后找茬的理由都没有,她也怕把王爷逼急了,咬死她。还有付大哥和季统不是去西关了?他们这算是从武将里爬出来的,不管他俩是谁,到时候手里抓的肯定都是兵权,殿下身边有三个是掌了兵权的人,还怕谁啊?裴宸他爹和他祖父都是守关的,他爹如今是子承父业,裴宸跟殿下交好,就算他到时候不帮殿下,最起码也不会反对,要不然他还是人吗?颜阴马大凯那帮王八羔子不用怕,到时候去恐吓恐吓,提点一下,帮不了忙不添乱也不错……”
掰完手指,高小胖说:“反正朝里那么多人,个个都是有眼色的,只要掌了兵的人都站在你这边,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魏西溏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于是问他:“说了这么多,这个掌了兵权那个掌了财政,好歹人家还有些用处,你说你到时候能干什么?”
高小胖:“嘎?”卡巴了两下绿豆小眼,抓头,一脸苦相:“我,我也不知道……”
魏西溏摇摇头,伸手点了点高小胖的胖脸蛋,“念书不认真念,练武你怕苦,文不文武不武,正宗一纨绔。”
高小胖垂头丧气,不过魏西溏又补充了一句:“好在还有点眼色,不是无药可救的蠢货,不算一无是处。要不然,我当皇帝,你到时候入宫当个大总管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高小胖已经一声哀嚎:“殿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我娘还指着我传宗接代呢,我要是当大总管,我娘肯定得哭死……殿下你饶了我吧!”
魏西溏一脸惋惜道:“其实你很有当大总管的潜质,绝对命长。”
“殿下……”高小胖快哭死了,他一点都不想当大总管,他还指着娶个漂亮的媳妇,生五个小胖墩帅儿子呢。
魏西溏只好说:“起来起来,不过就是说说,你还真信了……”
高小胖抽噎:“殿下,你可不能这样吓我,会死人的。”看着魏西溏继续说:“殿下,人家入宫当太监的都是长的好看的,我瞅着仙尊长的好看,你留着当大总管多好。”
“他啊?”魏西溏操起手,咂咂嘴,道:“他长大总管有些可惜了,还是当个男宠面首什么的比较适合。”
高小胖刚要点头赞同,突然觉得不对味,什么面首男宠?他可是替付大哥守着殿下的,急忙追过去:“殿下,这可不行,你可是有付大哥了,你们俩可是有婚约的,付大哥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
魏西溏提醒:“这话你说了很多回了。”
“殿下,那你得记住!”高小胖跟着她就追,“殿下?你别跑啊!殿下我跟你说,付大哥临走的时候……”
回到腾王府,魏西溏的耳边总算清净下来,腾王还未回府,她一个人在她的小院里练剑,算算时间,若是路上顺利的话,母妃和两个姐姐应该到了南陵。
练了一会剑,她又拿出血红丝,这是无鸣特地给她做的,两个可以束在胳膊上的隐形武器,一层层绕在滚轴上,有个机关按钮,触动机关血红丝便射出,扣回按钮血红丝就会缩到滚轴上。无鸣教她的时候以剑为主,她自己倒是兴趣多多,如今用起来可谓收放自如。
看着像是丝丝柔柔的线,实际上这些细丝上佳的韧性和弹性,具有极强攻击力,若是力量足够大,叫人身首分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听无鸣说,是招摇山上一种猕猴上肢的筋炼出来的,世间极少见的物件。
练完了,她便坐道亭子里,两个孪生小童摆上茶水和零食,她坐在亭子里喝水,喝了一半腾王回来。如今腾王府就他们父女俩在,腾王回来自然要找她,“池儿。”
“父王。”她扭头看向腾王,“父王哪里去了?很忙吗?”
腾王在她对面坐下,“忙自然是忙了些。皇太后有些事做不了,尽胡来!一个祭天大典耗了本就不充盈的国库,如今还反过来怪旁人。可怜户部尚书被骂的焦头烂额……”
想想自己怎对她说这些,又一想她迟早要知道的,倒也不遮掩,“这宫里越来越乱,皇太后太过自负,现在来看,她并无高人一等的头脑,还不如当初你皇伯父。”
腾王自然只得荣承帝的死和皇太后有关,只是他要想刨根究底,根本不是时候。
“父王想送你大姐出金州,就怕她不愿意。如今你母妃不在,父王又不好过去说,池儿有时间就过去问问,你如今身份不同,高家自然不敢怠慢你。到时候编个理由,把人接出去。”腾王叹口气,“父王如今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松口叫你大姐嫁给高泽。”
腾王是真有些后悔,愈发觉得高泽靠不住。人往高处走他倒能理解,只是这走到高处就要踩着后面往山顶爬的人,品性似乎差了些。
魏西溏点头:“那孩儿明日就去找大姐,她在金州一日,孩儿也觉得放不开手脚,就怕她听到风声或是被人捉了把柄,大姐确实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腾王点头:“你大姐性子软,心善,容易叫人拿捏住。那高泽对父王都是这样的态度,何况是对她?”腾王直叹气,“真不知道我家青儿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魏西溏听了明白,想必是高泽如今攀上高枝,地位也稳固下来,倒是不把她父王放在眼里,就算不敢给他眼色看,想必也是做了什么叫父王不高兴。
“父王不必把旁人的话记在心里,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她对腾王笑的花儿一样:“只管想想大姐就行,她高兴了便好,哪里还管旁人?不值当气坏父王的身体。”
腾王点头,“倒也没甚,就是担心你大姐在高家受欺负,偏她又是不说的性子。”
因为腾王一直惦记,第二天午时魏西溏便和高小胖去高府,早上遣了人去知会了魏青莲,知道她要过来用膳,魏青莲早早就叫人准备好午膳等着她过来。
高夫人临近中午才知红灵公主要过来,脸色顿时就不好了,红灵公主如今的身份可不单单是公主,那还是祥瑞鸟转世的凰女,到了高家怎能屈就在一个小院里?这是要陷高家于什么样的地步?
可魏青莲心里,池儿就是池儿,就算身份不同,在她心里那也不过是被灌上了凰女封号的池儿,与以前没甚不同,她到高家来看的是自己,第一次她来高家就是在她这小院里用的膳,第二次还是一样。
作为晚辈也不能跟她反驳,高夫人的话她只是低头听着,一句话都不反驳。
魏西溏和高小胖来的时候,高夫人刚刚闭了嘴,高夫人倒是主动见礼:“臣妇见过红灵殿下,殿下万安。”
魏西溏对她点点头:“高夫人免礼。本公主今日过来,不过看看长姐,不必见外。”她上前一步,伸手把魏青莲扶了起来,“大姐你这是要折煞池儿吗?还真敢跪下,回头等娘身体好些从云德回来,看她不削我脑袋。”
对外腾王府是称腾王妃带着两个女儿回云德老家探望家中老人,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魏青莲跟着问了句:“母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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