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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阵阵。偏僻阴森的荒郊野岭除了寂静外还时刻透露着一股阴森压抑的气息。周围的树干竟也似早已腐烂白骨般摆出各种扭曲的形状,唐父只瞧得心惊胆战,还好身边这个今日方才相识的年轻后生在旁照拂,他才能略微心安。
一两个时辰下来,燕青虽然温言安抚着唐父,其实他心中也甚是焦虑。从揭阳岭赶到揭阳镇需要大半日的时间,而且这一路下来周围多是险林恶岭、杳无人烟,想来也是。那个催命判官既然开黑店做那等暴戾恣睢的勾当,当然是要在揭阳岭这般荒凉偏远的去处,去对途径此地的外来行人下毒手。
燕青虽然精细,可毕竟他还要分心照顾唐父的安危,而且无论地利、人和,燕青都不及横行于此地的地头蛇。所以他保护唐父只去寻崎岖荒凉的小径去走,按照大概的方向朝揭阳岭奔去。
眼见周围山岭生得古怪,树木亦是稠密,燕青心下更忧,他心下寻思道:眼下若是天黑,胡乱在林子里躲一夜虽也不防。可只怕夜长梦多,倘若真被那恶贼待帮手寻到,却要害了唐公的性命?
当又走了燕青与唐父又行了一段路,忽听唿哨声响,从树林中撞出了三十多个人来,燕青瞧清其中为首的那个后他的心猛然一沉,来的不正是开黑店的那个催命判官?
那催命判官见到燕青与唐父,他的怪脸狰狞扭曲,眼中还闪烁着股恶毒的癫狂的火焰!他伸手指向燕青,对旁边两个汉子大喊道:“童家兄弟!就是这个该生剐了的小畜生杀了我的人!”
可是他话音未落时,燕青抢先举起川弩扣动机括,弩矢脱弦而出,已朝着催命判官的方向射去!
燕青的心思转得很快,他知道与这等丧心病狂的凶徒结下梁子,单靠伶牙利嘴去说和已不可能。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不但可以除了那个兽性做尽的凶徒,也好再震慑得这一干贼人不敢围杀过来。
眼见那催命判官便要被一箭穿心,忽然寒芒乍起,催命判官身旁的一个汉子挥起手中兵刃拨落燕青奇袭射来的短箭,他戟指燕青大骂道:“小兔崽子!有我们兄弟在这你这厮还敢如此逞强!?却不是自讨苦吃?”
燕青间挡在催命判官身前的那两个汉子生得有八分相似,他们的脸庞、撸袖露出的半截手臂,以及短褉麻衣下袒露的大片胸部都是古铜色。而且这对汉子一个持着分水峨嵋刺,一个持着把浑铁鱼叉,八成都是靠水吃水的绿林强人。
使分水峨嵋刺的汉子露的那一手,看来本事也要胜过那个催命判官。燕青咬了咬牙,他将唐父护在身后,手指按在川弩机括上朗声道:“想死的尽管上前!你挡下我一弩箭,却也不见得能尽数挡下!”
“你这小哥,倒有胆气。”
燕青惊觉身后竟然有人话说,他猛然转过身来,就见有个大汉单手搭膝,大马金刀地坐在个顽石上,那汉子生得眉浓眼大面皮红,髭须垂铁线,长得长八尺凛凛身躯,他一头漆黑的长发也并未结髻,而是张扬地披散在肩头。
那汉子眼见燕青用川弩对着自己,他不屑地一笑,随即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以用铜钟洪亮的话音向燕青说道:“这位小哥要动手尽管来便是,不过你既然为这配军不惜以身犯险,想必你与他有着莫大的干系。你如果一箭射穿了我的头颅,那么咱们之间便万万没有回旋的余地。就算你本事了得,可也护不得那配军的周全,你说是不是?”
见那汉子这般做派气势,燕青心中不由暗想道:这就是那个催命判官的大哥?看来比起寻常绿林强人,此人倒是个难惹至极的对头!
此时又听那大汉问道:“听我兄弟说你拳脚弩箭本事十分了得,在道上可有个名号?”
燕青冷冷一笑,说道:“你们这干人又是何人,做这等下作的勾当也不怕江湖上的好汉耻笑!你们的名头,可又敢说?”
那个大汉听罢豪声长笑,又对燕青说道:“我的名头又如何不敢说?我姓李名俊,祖贯庐州人氏,本在扬子江中撑船艄公为生,能识水性,人都呼小弟做混江龙李俊便是。在此间开酒肆的,也是揭阳岭人士,只靠做私商道路,人尽呼他做催命判官李立。这两个兄弟,是此间浔阳江边人,专贩私盐来这里货卖,却是投奔我这安身。大江中伏得水,驾得船。是弟兄两个,一个唤做出洞蛟童威,一个叫做翻江蜃童猛。男儿大丈夫在绿林讨活路,做得本都是刀口子舔血的营生!谁又能笑话谁去!?”
李俊笑罢他面色一整,凝视着燕青一字一句道:“既然我已报过了名头,不知这位小哥又如何称呼?你杀了我李立兄弟六个人,这笔账......总要算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