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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珈澜听着阎修用简单明了的话语交代进展。
他俊美的脸庞上虽然一直没有表情,可是阎修却没有错过他眉宇间凝聚的风暴,那种晦暗到极致的阴翳,已经有了随时爆炸开的危险。
见状,阎修不敢多言,虽然程珈澜控制不住情绪,跟在他身边的阎修是首当其冲的,但阎修却很理解程珈澜的心情。
无故被人坑了一把,别说是程珈澜这般从头发丝都透着骄傲自信的男人,无法容忍了。就是换个普通人也是忍不住要掀桌的!
果然没等多久,程珈澜就开口打破了沉默,“前一段时间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尽管程珈澜没有明说,但是阎修还是瞬间理解,他立刻从脑海中调出之前查到的资料,“我查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程珈澜坐在柔软的手工皮椅中,一直手臂屈起,手肘撑在座椅的扶手上,手掌渐渐地握成了拳,手背抵在下巴处,他听着阎修的叙述,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那双比常人显得更加黝黑晦暗的眸子,不断的闪过寒光。
果然如阎修所说的一般,有意思,实在是很有意思。
“早。”
一声语调轻快的招呼声,伴随着一束包装精美的黑色玫瑰,忽然出现在薄荷的面前。玫瑰花冷凝的幽香立刻就在鼻端蔓延开来,将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苏打水味,冲淡了不少。
正在收拾东西的薄荷转过头,没有意外的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俊颜,“幕遮,你来了。”
“嗯,我来了。”
明明是平淡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话语,可是其中蕴含的那种熟稔,听在苏幕遮的耳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他没有那一念之差,那么现在他跟薄荷之间,一定会是另外一个结局,或许犹如你来了,我来了,一样平淡如水,可是苏幕遮却觉得,能这样一辈子也是很好的,平淡才是感情的最终归宿。
“花,很漂亮。”
薄荷没有注意到苏幕遮眼眸中酝酿的翻滚情绪,她从苏幕遮的手中接过了这一束黑色玫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种天然的花香,让她的小脸上终于绽开一丝浅淡的微笑,“谢谢你。”
苏幕遮闻言,眼神一暗,薄荷是从什么时候起,对他这么客气的?
她应该压榨起他来,毫不含糊才对的。
若是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嗯,参考下杨白劳和黄世仁的关系就可以了
对此,苏幕遮怎么会不抗议?可是所有的抗议在薄荷瞥来的眸光里,那句扁着嘴说的话语,直接将他秒杀。
薄荷说,“我只压榨你。”
苏幕遮在第一次听到的瞬间就被治愈了,那一点点不满犹如太阳下的气泡般瞬间消失,他下一刻就瞧见了薄荷转头偷笑的可爱模样。
可是苏幕遮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快乐的唱歌,如果黄世仁是薄荷,那么他愿意做一辈子的杨白劳,至死不悔。
他的神情因为回忆变得极为恍惚,语气中也带着些许的感慨,“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
“这怎么会是客气呢?这是礼貌。”
薄荷笑着说完,将手中的花束放在了桌子上,继续收拾东西。
“叶叶,你整理好了吗?”
房间的空气凝结之前,房门被推开,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的人是薄妈妈。
“收拾好了。”
薄荷在医院住了两天,东西并不多,跟苏幕遮说话的空档,就把东西全部收拾起来了。
苏幕遮抓住时机,“我送你们。”
“你有心了。”薄妈妈并未拒绝,现在她对苏幕遮的态度比之前缓和了许多,自从两天前,薄荷跟程珈澜的婚礼以失败告终,那些原本恨不得直接扑过来跪舔的人,立时换了嘴脸,虽然明面上大家也说的过去,但背地里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甚至连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免不了说些闲话。
薄妈妈听到过不止一次,她很是恼怒却又无能为力,她不是暴君没法将每个人的嘴巴缝上,所以能做的也只有假装听不见,看不见。不过到底是怕薄荷听了心里难受,所以在薄荷提出出院时,她就没有阻止。
让薄妈妈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还有一个人向前凑,这个人就是苏幕遮。
对于苏幕遮,薄妈妈的意见一直很大,无论是当初在薄家落魄的时候跟薄荷分手,还是后来被她视为挑衅的那份,他跟秦央结婚的请柬。
不过,自从薄荷住院以后,苏幕遮每天必到,态度温和,为人体贴,薄妈妈心里就是再有疙瘩,也被抚平了,要是反过来看,比起两天了别说来为自己的行为负荆请罪,甚至连面都没有露的程珈澜,薄妈妈的态度就怎么也差不起来了。
有对比才有反差,才会知道什么是幸福,这句话果然不假。
“伯母,我们走吧。”
在薄妈妈走神时,苏幕遮已经将薄荷收拾好的行李箱拎在了手上,并且冲她笑的一脸温和。
“嗯。”薄妈妈抬起眼帘看向苏幕遮,之前的时候她就很看好苏幕遮,因为她坚信苏幕遮绝非池中物,事实证明薄妈妈看人还是很准的,仅仅四年的时间,苏幕遮就达到了今天这种成就,虽然不能抹杀掉秦央的功劳,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苏幕遮本身的优秀。
只是,他现在有了未婚妻啊,想到这点,薄妈妈心里简直无法用百味陈杂来形容。
如果说,薄妈妈现在是满心遗憾,那么秦央就是满怀恨意了。
其实两天前,出席薄荷和程珈澜的婚宴时,秦央跟苏幕遮之所以来的很晚,就是因为一晚上不知道去了哪里的苏幕遮回来晚了。
苏幕遮的失常是什么?秦央再清楚不过了,因此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恼怒,她迫切的想要让苏幕遮看到薄荷嫁人从而死心,也迫切希望待会的宴会上,作为新娘的薄荷会出丑,毕竟薄荷大婚,她要是不送份礼物,怎么也说不过去。
事实上,这次老天还是站在她这边的,薄荷的确出丑了,还是天大的丑闻——
婚宴上,新郎因为别的女人离开了。
这种意外的剧情,多么美好,多么有爱,多么愉悦身心?
秦央笑的格外幸灾乐祸。
她笑的很开心,她觉得自己不笑的开心点,都对不起因为受不了刺激直接晕倒的薄荷,所以她兀自笑的花枝乱颤。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那个被她挽着的男人,忽然挣脱了她的手,然后一个健步直接冲上去,将倒在地上的薄荷抱在了怀里,他的动作轻柔,神色温柔,就好像自己拥抱的不是一个被新郎悔婚的女人,而是心尖上的一块肉,心头的一个宝。
那一抹出现在苏幕遮身上的柔情似水,是秦央从未见过的,也没有感觉过的。
在她跟苏幕遮在一起的这几年来,旁人总以为是苏幕遮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花了多少心思,才得到秦家大小姐的青睐,可是只有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秦央知道,从一开始她爱上的就是这个男人的漫不经心!
或许在许多人眼里看来,她是有些犯贱,但是那又如何?她开心乐意,这就足够了。更何况,一点点的征服他,将自己的身影放入他的眼里,心里的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欢愉的。
若不然又怎么会有人连命都不要,只为了征服珠穆朗玛峰,所为的不就是那一刻的通体舒畅?
三年零一百八十九天。
一千二百八十四天。
这是她跟苏幕遮在一起走过的日子,曾经一度她觉得自己已经攀上了最高峰,曾经一度她以为已经将身影嵌入了他的眼眸之中。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不是这样的,她所以为的就像映在水中的月亮一样,仅仅只能看,不能碰。
当苏幕遮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薄荷,与秦央擦身而过时,秦央想,她现在是最能理解薄荷所处环境的人,那时候投射在她身上同情的目光,真让她恨不得直接去死才好。
在太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身穿着鹅黄色礼衣裙,长发披肩的女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从她身前不远处经过的三个人。
可爱的女人,俊朗的男人,带着慈祥笑容的中年妇女。
怎么看,都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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