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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眉妩哈哈大笑,“你还这你当这庵堂是世外桃源,能容你避世无忧?素银,你可真是愚蠢!”
素银咬着唇,眸色闪烁,“我不管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我是不会再听你的,你给我滚!”
说着,她就去退让眉妩。
眉妩反手就给她一巴掌。
素银脸色一变,“你敢跟我动手?”
眉妩漫不经心地抚了抚手心,若不是那张满是鲜红伤口的脸,她这动作定然是漂亮娇媚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若死了,你也别想独活!”眉妩道。
素银脸色铁青,她盯着眉妩,好一会缓和了心头邪火,才道,“你想干什么?十年前,我就和你两清了,我不欠你的眉妩!”
眉妩点头,“是,你不欠我的,你只是欠雉朝飞的。”
闻言,素银神色大变,变的苍白了几分。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欠不欠他,那也不关你的事!”
眉妩摸出巴掌大的铜镜和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伤口流出来的血水,“是不关我的事,可关琴七弦的。”
“她死了!”素银斩钉截铁的道。
“不,她还活着!”眉妩重新戴上面纱,“以心脏不跳的方式活着!”
素银皱眉,倏地,她似想起什么,抖着嘴皮子问,“确定她心脏不跳?”
眉妩叹息一声,将上次在白云城的八音死而复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不可能,不可能……”哪知素银接连摇头,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好似受了天大的打击一样。
眉妩狐疑地看着她,心头划过一丝不安,“素银,当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素银勉强镇定心神,她微微喘着气说,“她能活着,是因为她那不跳的心脏里,有蛊!”
“蛊?”眉妩失声。
是了,她早该想到,八音是九重殿万劫谷的人,受九重殿殿主控制,那殿主可是玩蛊的行家。
她眼底乍起一丝谲光,“我记得,你也会蛊?”
素银点头,她已经收敛了情绪,起身理了理袖子道,“这一次,我会出手,但完事后,你不必再来找我!”
达到目的,眉妩心头痛快,“自然,我也不想你出现在颜西祠的面前。”
“很好,你且记住你说的话!”素银面容冷凝。
“自然。”眉妩眼波一转,她又道,“有在腊八节可以用的蛊么?”
素银看了她一眼,随手从袖子里,摸了个小瓶子扔给她,“里头的虫卵,以血孵化,便可控制人。”
眉妩美眸发亮,“我要能控制至少二十个人的量。”
对她的这种贪得无厌,素银厌恶的道,“里头有二十八枚虫卵。”
眉妩捏紧了瓶子,弯着眸子道,“红妆楼天杀素银复出,我在楼里先给你安排好。”
素银不欲多理她,“你走吧。”
眉妩提起裙摆,心情不错地出了庵堂,路过那聋哑的小尼姑时,她才打赏了她一些碎银。
聋哑小尼姑一径点头傻笑,亲眼看着眉妩离开后,她才匆忙关上院门,跑进房里。
“哑姑,我知道,“素银神色浅淡,那浅淡之中又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你走吧,往后别回来。”
哑姑想去拉她,但被素银躲开,她跺了跺脚,只得收拾了自个的行李,离开了这座呆了好几年的庵堂。
素银一个人又在那坐了一会,待到暮色四合的时候,她才掌灯,脚步虚浮得往庵堂后面一座密闭的小房子。
小房子里,只有扇小门,没有窗,里头十分黑暗。
按理该是很潮湿的环境,可里头却出奇的干燥,没有虫蛇的声音,这一片,安静的有几分诡异。
晕黄的烛火投射进来,照亮一角,依稀可见不宽的屋子中央摆着张垂挂白纱帐的架子大床。
素银随手将烛台搁在案几上,她坐到床边的杌子,并不掀开纱帐。
她目光透过半透明的纱帐往里面,模模糊糊的大概能看到架子床里,有一人影躺在里头。
整个屋子安静异常,除了素银的呼吸,再听不到第二个人的。
“剑主,奴来看你了。”素银面目温情,这会眼神柔的了可以滴出水来,再不复刚才见眉妩之时的凌厉。
“剑主,快了,奴很快就能让你醒过来。”素银脸上浮起浅淡红晕,像是满怀爱慕的二八少女一样。
她眸色痴迷地望着纱帐里头,连呼吸都紧了几分。
“剑主,这一次,就一直让奴侍奉在您身边好不好?”素银唇边泛出点苦涩,她抬手似乎想撩纱帐,但手至半空,又垂了下去。
“腊八节那天,奴要出去一天,没办法和剑主一起过节,剑主莫怪,往后剑主醒了,奴日夜都不再离开剑主。”素银絮絮叨叨地说完,她人又默默挨着床沿靠了会。
心满意足了,她才起身,走到案几边拿起烛台,小案几上头,铺满了画纸,光影一晃,那画纸上画的全是同一柄长剑。
长剑锋锐凌厉,剑颚的地方,赫然有一指甲盖大小的图纹,图纹模样,竟像是一把七弦琴!
素银带着烛火出去,密闭的屋子重新被锁起来,不见光影,不闻人声。
腊八节,大晋传统节日。
在这天,轩辕皇族要祭祀先祖和英灵,祈求来年丰收和吉祥,祭祀后,宫里头,每年都要设下宫宴。
今年的腊八节,却是一早就遇上了下雪。
雪不大,纷纷扬扬,簌簌而落,大半天过去,也没能将王城扮的银装素裹。
巳时,祭祀从皇宫开始。
旦凡祭祀,必定有琴家乐师奏祭祀礼乐,今年这一回,是八音在列。
她穿着素白的裙裾,裙摆只一圈红滚边,鬓边和额前的细发统统拢到脑后,用红绳绑了几圈,其余的都披散在身后,她脸上,戴着枚雪白的面具。
那面具没有任何表情,只开了眼和鼻孔,便是连嘴巴的位置,都是封闭的,眉心倒画着鲜红的三瓣梅,显得肃穆而庄严。
这是祭祀面具,不仅乐师要戴,一会跳祭祀舞的舞伶也要戴的。
祭祀高台上,风雪肆意,雪开始有些大了,让人眨不开眼。
高台上的幼帝似乎有点受不住,端亲王只得抱着他上去诵读祭祀文。
稚嫩的脆声不大,又被风雪掩盖了一些,没读到几句,幼帝就没法再读了。
高台下的文武大臣,没人敢吭声,纵使被落了一声的雪,大气也不敢出。
八音抱着琴,与众乐师站一起,面具下是面无表情。
“赋七尺之昂藏,数……修短……其有……定……定……”幼帝的声音越来越小,可祭祀文还有一般未诵完,便是端亲王也没办法。
“赋七尺之昂藏,数修短其有定兮,虽百年如梦黄粱,惟典型只尚在兮,流千载之芬芳,俄骑箕而仙……”
高台上诵祭文的嫩气脆音忽地大了起来,朗朗入耳,抑扬顿挫,音色虽稚嫩,可很有一番气势。
底下的大臣,没有谁听出端倪,唯有少少的几人猜到了什么。
八音感觉到一股锐利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她循迹看过去,就与颜西祠幽深的眸色撞在了一起。
颜西祠转头,望着高台上。
八音摸着怀里的七弦琴,面具下的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而此时的高台上,身穿明黄龙袍的幼帝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白发小孩。
端亲王神色激动,若不是时机不对,他都想冲上去好生看看那头白发。
轩辕神月将幼帝没诵完的祭文,流畅诵完,待最后一字落下,他转朝正东方,礼不错的作揖低头。
这是最后的一步,该是幼帝来完成。
做完这一切,轩辕神月转过身来,他目光沉静地看了眼端亲王,尔后才看向幼帝。
幼帝从端亲王身上溜下来,他蹬蹬跑过去,绕着轩辕神月看了两圈,突然兴奋的压低声音说,“你也是轩辕氏?白发轩辕氏?”
轩辕神月点头,“轩辕神月。”
幼帝转头看了看端亲王,端亲王眼眸湿润地点点头。
老天开眼,让他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活着的白发轩辕氏,他轩辕氏族,果然血统不灭!
从端亲王那得到垦地,幼帝当即做出了个惊人的举动,他伸手就去摘头上的九龙冠。
“你干什么?”轩辕神月一把拉住他。
“给你做皇帝啊,白发轩辕氏,不是正统吗?”幼帝心里想的简单,总是他本来就不想做皇帝,如今正统出现了,朝堂那些烦人的烂摊子,他终于可以撂手不干了。
轩辕神月一怔,他没想到幼帝居然如此想的开,本来他还准备了一番说辞。
不过,他还是摇头道,“我不做皇帝,皇帝是你。”
幼帝有点急了,他真不想做皇帝啊,他也做不好。
端亲王上前来,又为幼帝戴好九龙冠,“皇上莫急,神月的出现于轩辕氏来说是好事,可对朝中其他大臣而言,就不一定的,我们不能让人害了他。”
幼帝皱着包子脸,显然不满意。
轩辕神月道,“我会帮你,帮你做好皇帝。”
幼帝虽然比轩辕神月还大一岁,可自幼长在深宫,端亲王将他护的很好,知晓他不是做皇帝的料,便只让他安心做好个傀儡,故而幼帝的心思,同轩辕神月一比,还是很单纯的。
“你真会帮我?”幼帝问。
轩辕神月点头,他扫了下高台下,下面的祭祀乐师和舞伶都要过来了。
他便道,“我、你还有端皇叔,我们是一家人,这大晋,也是我们轩辕家的。”
幼帝知摄政王颜西祠势大,可端亲王都没办法,他也就从来没想过要夺权,可这会经轩辕神月这么一说,他心头好像就生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一把握住轩辕神月的手,重重点头道,“好,你以后怎么说,我以后就怎么做。”
听闻这话,轩辕神月隐晦地看了端亲王一眼,见他脸上并无露出旁的情绪,才算稍稍放心。
他并不想,在还没弄垮颜西祠之前,轩辕氏,自个就内斗起来。
端亲王带着两小,从另一头下去,也没让人注意到轩辕神月。
另一边,八音抱着琴弦上到高台,风肆意吹起她的乌发,裙裾飞扬,那纯白面具上也是烈焰的颜色。
她单手划过琴弦,叮咚一声,底下听到琴声的人,皆心头齐齐一震。
八音直接盘腿坐地上,七弦琴搁膝头,她处在风雪最烈的位置,跟着素手一抬,叮叮咚咚的肃杀琴音连绵而起。
她弹的是九歌中的《国殇》,此曲大气磅礴,又蕴含最先祖英灵的思念之情,一面感怀如今国破山河,一面愤怒不甘,继而奋起斗志,誓要与敌人不死不休,光复河山为终。
本来这样的曲子,由七弦琴来弹,那种大气磅礴不易表现,毕竟七弦琴的音色在那,空灵有余,厚重不够。
可自八音指下的琴声,自由变化,神鬼莫测,各种音色皆不在话下。
绵绵琴声,喝着风声雪声,弹奏到山河不复之时,那种凄婉之心,简直能让所有人心痛悲伤。
高台之下,已有王公大臣不禁想到如今的大晋,幼帝势弱,颜家把政,山河尚在,可已然危矣。
竟有人再忍不住,匍匐在地,嚎啕大哭,口中高呼,“先帝在上,臣等无能……”
这哭声一起,便接连引起好一些人的感同身受,一时间,台下的哭喊声,比之风雪还盛。
颜西祠垂眸听着,他面无表情,身上也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他就只是在听着纯粹的琴声,不受影响。
站他手边的眉妩暗自咬牙,她拉了拉颜西祠,“王爷,不可再这样下去。”
颜西祠没动,眉妩凑近一看,才发现他整个人沉浸在八音的琴声中,神色恍然,好似在追忆着什么。
八音几乎将牙龈咬碎,她盯着高台上那个和落雪融为一体的人影,只恨不得就此冻死她才好!
八音的琴声还在继续,哀恸、愤怒之下,便是血液中的不甘,先祖基业,山河万里,江山如画,怎可眼睁睁看她落入贼人之手,当奋起抗争之、搏杀之,即便头颅抛,去了地下,那也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八音的琴,仿佛一粒种子,撒到所有人心里,只等一个适合时候,便能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颜西祠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他视线锁着高台那人的位置,眸底有自己都没察觉的点滴柔光。
她的琴音,却是比从前还弹的好了,说是天籁,半点不为过。
一曲终了,琴音飘散,八音缓缓起身,落雪簌簌,她眨了眨眼,像是一晃就满头白发。
透过旁人,她目光隔空与颜西祠撞上,雪白的面具,与白雪融在一起,除却那黑瞳眼眸,什么都看不清晰。
她微微勾起嘴角,如今,才正开始呢?
八音的琴,已经让她身后随便节奏跳祭祀舞的舞伶黯然失色,几乎没人去注意。
她下高台,见着轩辕神月在一边,他身边还站着端亲王和幼帝。
揭下面具,八音对端亲王轻笑一声,“端亲王,琴八音这厢有礼。”
端亲王皱起眉头,他对八音除却摄政王府那天晚上的大闹,便没有其他印象。
轩辕神月道,“琴八音就是琴七弦。”
端亲王悚然一惊,“竟是你?”
八音点头,“我替北烈家,守护神月。”
端亲王瞬间就懂了八音的话下之意,他心头高兴的想哈哈大笑,实在忍不住,便捂着嘴,激动地看着八音。
八音无奈,她轻拨了个琴弦,一点轻微琴声传过去。
“王爷,还是先安静下来的好。”她淡然说。
那琴声入耳,端亲王心绪渐渐就平复了,他眸光灼灼地看着八音道,“走,本王现在就要让白发轩辕氏大白天下!”
八音问,“若有人质问呢?毕竟什么都可以作假。”
端王爷嘿嘿一笑,“本王自收到你送来的白发起,就做了一应准备,神月的身份,绝对没人敢怀疑。”
他说完这话,跟幼帝吩咐了几声,幼帝接连点头。
紧接着,幼帝拉着轩辕神月,重新登上高台。
台下,初初才从琴声中回过神来的王公大臣,这厢还在敛袖子揩眼角,那头就听幼帝一声喝——
“奉天承运,朕今日得先祖英灵庇佑,寻得轩辕正统,以正天下!”
短短的一句话,却如晴天霹雳,打在所有人身上。
刚才还在哀叹江山不保,这转眼,血脉正统就出现在眼前。
众人清晰得见,站在高台上的小孩,一头纯然白发,那眉眼,先帝极为相似。
小孩负手而立,身躯不高,却硬是有一股子睥睨天下的威严,让人望着折服。
八音一扣腕间琴弦,朝高台四周有积雪的地方一拉音波,很轻的嗡鸣声一响,漫天雪雾飞扬,映着轩辕神月的那头白发,恍若先帝再生!
八音惋惜,要是浮黎在,她还可与他和鸣一曲,为神月引来百鸟,这冬日百鸟朝圣,此等祥瑞宣扬出去,神月的身份便没人敢在置啄。
“朕决议,赐神月字臻,一字并肩王,见朕不拜!”幼帝心里高兴,声音都大了几分。
轩辕神月神色淡淡,他不看中这个,他要的是,铲除颜家!
颜西祠注意到了轩辕神月看过来的目光,他眼一眨,边上掌管皇族碟谱的宗正寺卿站出来道,“启禀皇上,血统之事慎大,当彻查清楚再行封赏,切莫混淆血脉,让滥竽充数的小人有机可趁!”
宗正寺卿话一落,礼部尚书等,皆站出齐齐附和,“请皇上收回成命,严惩混淆血脉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