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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日暮,如血残光透过窗户射入房间,照耀在窗边的软榻上;余晖悠悠,洒在夏云枫那紧蹙的眉间,眸底;气氛瞬间沉凝。
夜歌脸上表情未变,只轻轻地睨了夏云枫一眼,眼睑低垂;一袭天蓝色绣祥云暗纹长袍随风翩跹,合着那幽深的眸,凉薄的唇,微微抿着,眼神似乎有些闪烁;可仔细看却又同样的深邃未变,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听闻西楚秦氏皇族于多年前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在丹青山修建了一座皇家别院。”就在夏云枫都以为夜歌不会说话的时候,耳畔陡然传来凉凉的语气只是说话的内容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丹青山别院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初修建丹青山别院的时候,西楚秦氏皇族可是花费了不少力气。那么一大片园林,每一片瓦,每一块砖,那可都是老板姓们用背篓背上去,用肩膀抬上去的。
夜歌低首垂眸,陷入了深思,如果真的没有半点好处,那秦氏皇族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在丹青山修建皇家别院;每年也就入住那么几天,这太不同寻常了。就算秦氏皇族财大气粗,那也不用让皇家子孙在每年的四月都去那里住上几日的吧。
夏云枫闻言,转头深凝着夜歌,薄唇轻抿,眸中带着淡淡的疑惑,“那你的意思是……”
“只是觉得有些好奇罢了。”夜歌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嘴角微勾,笑意浅淡;眸底似乎还带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什么,“西楚、夏凉虽是友邦,可这么多年夜歌还是头一遭来西楚凉都,听闻丹青山风景极好。这两日秋高气爽,倒算得上是难得的好听器,说起来倒是有几分心动。”
跟夜歌相处多年,夏云枫对他虽然说不上完全了解,但有些习惯却是懂的。他闻言,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转头望着窗外,语气凉薄,“夜歌,你想清楚了吗?”
丹青山的确有可能如他们猜测的那般,藏着那传闻中的元帝宝藏,但也只是可能。当然这样的猜测也并非凭空而来,除开秦氏皇族修建的皇家别院,以及传闻中隐居在丹青山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普济大师,他们自然也摸索到了一些其他的线索,只是非常的模糊,不太确定罢了。凉都,那可是最接近千年前元帝时期国都的地方,按照帝王的想法,一旦驾崩必然会选择风水俱佳处;丹青山绵延千里,形若蛟龙,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可这丹青山毕竟坐落在西楚,他们深入夏凉已是以身犯险,若是贸然行动再落到秦栾的手上,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夜歌低首垂眸,嘴角斜勾带着一丝邪肆魅惑的笑容,但那样的笑只是短短的片刻,很快就恢复如常。面容清冷,又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般,“如此就端看国主您怎么考虑了。”说着,他同样转头望着窗外的斜阳余晖,红色的光染遍了天边白云,一切都好似笼罩在一片血雾之中,带着悲壮,又好似一种无尽决绝的凄凉,“刚收到凉笙的消息,后续使队约莫明日就能到凉都。”
以为惜柔公主在西楚凉都袭击西楚的朝廷命官这件事情,到时候西楚的臣民或许会有情绪;到时候怕是会有一张硬仗;毕竟是夏凉国的国主,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夏云枫闭上眼微微颔首,“这个我明白。”
“国主明白就好。”夜歌低下头,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端在小腹前,眸底透着浓浓的深思,微微弯腰颔首,“如果国主没有其他事情,那夜歌就先告退了。”
“帮我查一下蘅芜苑顾家的事情。”
就在夜歌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闭上眼仰头靠在软枕上的夏云枫猛然开口,带着几分哀伤又透着凄楚;他抬起一只手臂遮着双眼,显然心里有着事情,显得非常的不安而又焦躁。
“是,夜歌立刻去办。”看着这样的夏云枫,夜歌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好似所有的事情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一般,云淡风轻。对于这样的夜歌,夏云枫也早就已经习惯了,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只有些无力地朝夜歌罢了罢手,“嗯,那你先退下吧,寡人想一个人静一静。”
夜歌闻言,微微点了下头,“夜歌告退。”
刚从夏云枫的房间里出来,立刻就被早就侯在门外的茜月公主给半途劫了过去。
“公主。”夜歌表情始终如一,语气也冷冷的,只是从那微微颦蹙的眉宇却能够看出他此刻的不满和不耐烦。茜月公主见状,心跳顿时漏跳了半拍,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可心里挂着事情不问清楚怎么都不甘心,她薄唇微微抿了抿,抬头飞快地看了夜歌一眼然后又好似受了惊的小猫儿般缩了回去,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夕阳西下,已经时近黄昏;夜幕渐渐地沉了下来。
夜歌微微侧首,凝着茜月公主脸上那纠结的表情,紧紧抿着的双唇,还有那交握在小腹前不断的摩挲着的双手,喉头上下滑动明显是有话想说,可是又说不出口的感觉,在心里摇了摇头,薄唇开合,语气清浅,宛若那山涧清泉般,“公主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夜歌定知无不言。”
“这是你说的啊。”茜月公主闻言,顿时猛的抬起头,瞪着夜歌,眼神灼灼。
“嗯。”夜歌点了点头,脸上竟然浮起了几分少有的笑意。
茜月公主顿时只觉得好似周遭所有的东西全都消失无踪了般,只有那夜歌脸上的笑,浅浅的淡淡的,却好似什么东西自自己的心里炸开了般,像是时间就此定格了一般。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里暗自啐了一口,当真是个妖孽。
“公主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夜歌还有要事,不便多留。”夜歌的语气清朗温润,又空渺浩远。
“那,我问你,父王到底为什么要去顾家?”茜月公主飞快地说到,其实她的心里未尝不知道;就算不知道,怕是也感觉到了几分,只是心里却仍旧有些忐忑。她既盼着那久违的大皇兄被找回来,这样自己就不用承担整个夏凉的重担,后宫中的那些人就再也不敢威胁母后,父王也应该对母后更好些了。可她又盼着大皇兄永远不要回来,他回来了,自己不就更失宠了?
夜歌低下头轻轻一笑,那样的笑,清浅透着几分清灵,让人觉得非常的舒心,他并没有再看茜月公主,转头凝着不远处的花坛,步履缓缓,宛若一幅优美的水墨画般,“有些事情,其实公主心中早就经有了定论,夜歌说,或者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茜月公主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转头瞪着夜歌,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刚才的话,那言下之意竟然是……默认了?这是不是说明顾淮就是自己当年那失踪的大皇兄?那顾家岂不是?不,不会的,不会的。
看着面带纠结又透着几分颓然色的茜月公主,夜歌脸上的笑意淡淡,抬手想摩挲茜月公主的头顶,可猛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顿了下,转而扬手将树上那开得正艳的蒂牡花轻轻摘下,转头放到茜月公主的掌间,语气似乎变得有些沉凝,又好似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如果公主没有其他事情,那夜歌就先告退了。”
“你……”茜月公主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再抬起头时,夜歌已经走出了好远,她只能悻悻地看着掌间那朵浅紫色的蒂牡花,眉宇微微颦蹙着。
蒂牡花,在夏凉又被称作野牡丹,夜歌的意思是想告诉她,就算顾淮失踪多年,却依旧身份尊荣,不管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他时夏凉国唯一的一位皇子的事实吗?如果顾淮真的是自己的大皇兄,那他们之前一直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光是想想茜月公主就觉心拔凉拔凉的。所谓公主,大抵都靠着父王的宠爱,皇兄的宠爱过活;皇室的公主多如牛毛,可若是得不到他们的宠爱在深深皇宫大院里,或许活得还不如体面的宫女太监。如果顾淮真的是那个身份,以他对顾瑾汐的宠爱,以顾瑾汐对自己的憎恨,那她……想到这里她甚至已经不敢再想了。
当然,这些事情顾瑾汐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她与顾子骞正在商讨关于元帝宝藏的事情,想要彻彻底底的让顾家安全下来,就必须将秦栾从哪个位置上拉下来;至于秦睿,如果他真的愿意,顾瑾汐也不会勉强。
强扭的瓜,不甜!
很快,夏云枫拜访蘅芜苑顾家的事情就传到了皇帝秦栾的耳中。
“还有没有其他消息?”秦栾手中捏着暗子传回来的消息,双眼微微眯着,眸底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那夜宫里刺客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彻底落下帷幕,现在又发生了这个事情。纵然那个刺客已经承认交代,可他却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杜长海手执拂尘,将修长的尘尾搭在左臂的臂弯处,弯腰侧耳聆听,“暂时没有!”
秦栾凉薄的唇微微抿着,双眼半眯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语气不咸不淡又好似透着一股冷厉至极的味道,“杜长海你说那夏云枫到底去蘅芜苑顾家做什么?”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对于顾淮的事情,杜长海可不敢瞎猜测。正所谓帝王心海底针,这个皇上平日瞧着对顾淮挺好的,很多时候对他的不敬都毫不在乎;可有的时候这皇帝的表现就有些可圈可点了。
“嗯。”秦栾闭上眼深吸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暗子可否打听到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杜长海闻言,眼神非常明显地闪了闪,“这个恐怕有些困难。陛下您知道的,睿王对顾小姐非常在乎,自从上次谢家的谢臻翻墙伤害了顾小姐之后,睿王更是将府上的暗卫调走了大半,整个蘅芜苑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咱们的暗子都只能潜伏得远远的。”说着,他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秦栾一眼确定他面色没变之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薄唇微微抿了抿,这才接着道,“不过如果陛下真的想知道,奴婢瞧着您不如直接传顾大人入宫。”
毕竟这么多年,顾淮对皇帝的忠心耿耿众人皆知;如果皇帝真的想要知道,与其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派人监视还不如直接问当事人。
“行了朕知道了。”秦栾闻言,闭上眼深吸口气。对顾淮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和感情。高处不胜寒,自从坐上这个位置,手握权柄,君临天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身边的人多得是歌功颂德,多得是阿谀奉承,唯有他,从头到尾都好似没有丝毫的变化,从前如何,现在仍旧如何。
或许就是因为对着当年那种感觉的怀念,所以很多时候对顾淮他都多了一份容忍,只要他做的事情不是太过。甚至当初他在御书房与自己大吵大闹他都没有任何怪罪。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经历真的非常的难得。其实当年,在他还是个闲散皇子的时候,对顾淮他真的非常的嫉妒。身为顾老国公唯一的儿子,享尽疼宠,众心捧月;从小就是在众人的称赞中长大的。不像他,就算身为皇子又如何,皇宫里的皇子何其多,他从小就没有建树,被父皇忽略,被母后忽视,最落魄的时候甚至连那些宫女太监都能欺负他。凭什么,他才是皇家血脉,龙子凤孙,可是却过得还不如顾淮,凭什么?
可自从发生了顾淮的身份别揭穿,他并非是顾老国公的亲生儿子之后,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了。随着苏怡的身份被揭穿,自己对顾淮的感觉好像也变了。最初知道被惜柔公主下毒的人是顾子齐的时候,他竟然有着片刻的快慰,虽然碍于文武百官和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不得不让太医竭尽全力的治疗,可暗中却指使他们对顾子齐动了手脚。
看到秦栾的面色有了点点变化,杜长海不敢再说只能嚅了嚅唇,将到了舌尖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听说夏凉的后续使队快到凉都了,陛下您看这……”
“襄儿最近在做什么?”秦栾薄唇微微抿了抿,自从秦襄跟淳于韵成亲被顾瑾澜搅和,后来再次成亲之后就一直没有了消息。
“皇上您忘了,不是您让七皇子在府上修身养性吗?”杜长海身子微微弓着,语气透着几分安然的味道,非常的平静。
秦栾似是终于回过了神来一般,点了点头,“嗯,行了,朕知道了。”
“那……”杜长海似乎仍旧有些疑惑,“关于夏凉使队的接待事宜?”
“襄儿已经闲了许久也该找点儿事情做了。”秦栾的眸色闪了闪,薄唇微微抿着,“不过他到底太年轻经验太少,既然瞧着夏国主对顾家还算有好感,那就让顾淮从旁协助吧,务必接待好夏凉使队,可不能让人说咱们没有礼数。”
杜长海闻言,低头应声道是,心里却不由得总算是大松了口气,“皇上英明,顾大人的口碑素来不错。如今咱们西楚与夏凉虽说名义上是友邦,不错关系却有些紧张,由顾大人出面再好不过的。”毕竟,那夏凉国的惜柔公主对顾子齐下毒害得顾子齐如今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光是凭这一点,那夏国主也不好为难人家,“只是……”
“只是什么?”秦栾转头睨了杜长海一眼,单手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语气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杜长海躬身低头,“只是皇上您忘了,那顾大人上次从盐城回来的时候身受重伤,您不是特许了他在家里休养。顾大人都已经好几日没有早朝了。”
“朕倒是差点儿忘了。”秦栾反手轻轻地拍在额头上,薄唇微微抿了抿,面色有些纠结,“那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皇上您忘了,那顾小姐可是能够将谢逸从鬼门关前儿拉回来的人,当初顾大人只是皮外伤,想必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杜长海低下头,语气不咸不淡,“皇上若是不放心,倒是可以让林太医去给顾大人瞧瞧,如果奴婢记得不错,明儿林太医他们会回太医院取药材。”
秦栾闻言,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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