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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沙打定主意要打小报告,别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唐川见势不妙,赶紧扯开话题,“话说现在事情有点麻烦了,我是无所谓,但对你来说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任何关于你的话题,都有可能成为你的黑点。但是我住进暮宫的真正理由是不能对外公开的,我们也不可能为了这个八卦专门澄清,你要小心了,或许会有人抓住这个大做文章。”
娜塔沙不由正色,“针对我?”
唐川点头,“你是我们三个人中间最好攻击的那一个,我无所谓,如果他们相信这个八卦,那我扮演的就是一个受害者的角色。贺兰也没关系,他不需要在乎这样的八卦,但是你不行,事关皇室的脸面,你必须在乎。”
身处高位,一言一行都将受到大众的监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说实话唐川很担心娜塔沙,她表现得太坚强了。对于迦西的事,却绝口不提。
娜塔沙深吸一口气,“真的有那么严重?”
“你看。”唐川将最新的评论指给她。
上面写着:求暮宫给一个说法!为什么扣着唐川不让他出来?法庭究竟还开不开了,是不是又想像十几年前那样隐瞒什么?!
“古人有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意帮我们召开了全民法庭,获得了翻案的机会,但是,它同样可以被有心人驱使,成为刺向我们的利剑。”唐川说,“而且我们还遗漏了一个关键人物。”
娜塔沙凝眉深思,三秒之后霍然醒悟,“乔伊!”
“对,你想想,如果这个八卦成立,那么乔伊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就是——被戴绿帽子的。由此我们可以向前推导,得出什么结论?”
娜塔沙继续深思,唐川也不催她,低头快速浏览着最新动态。所有的信息都分解为最原始的数据,如瀑布一般在他脑海中飞快掠过。
“我想到了!”娜塔沙沉思良久,忽而激动地站起来,“现在的情况是,狄恩想要推动法庭再开,而我们则需要时间,情况跟之前正好相反。所以,如果把这次的脏水算在狄恩的头上,那么正好印证了他不择手段的本性——因为这必定会牵连到他的儿子。还有……”
“还有什么?”唐川支着下巴。
“还有,或许我们可以大胆猜测,狄恩已经对乔伊起疑心了。”
唐川却摇摇头,娜塔沙疑惑,“我说的不对?”
“不是不对,而是有个前提你搞错了。狄恩不是开始对乔伊起疑心,而是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任何人。乔伊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消狄恩的疑心,获得他的信任,他也确实成功了。但现在,狄恩的疑心又开始加重,原因大体是因为两件事。一,是那些照片,当初乔伊给他的照片最后被证实是假的,乔伊当然是第一嫌疑人。二,因为你。”
“我?”
“对,乔伊是这段时间以来跟你接触最多的,而恰恰是你,一个被狄恩忽略了的人物,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时候狄恩会怎么想?他会想,以乔伊的能耐,以他的手段,会看不出你的真正想法,会放任事态演变成现在这样?所以,乔伊在你的这件事情上,也存在猫腻。”
娜塔沙不禁咋舌,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唐川跟她分析,她根本想不到那么深。
“可是,乔伊是他的儿子啊,他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大的疑心?”
问题又回到了这个让人费解的问题上,一个人就算再疑心,他会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唯一的儿子也那么疑心吗?他们又不是仇人!而且乔伊是从一开始就为了打消狄恩的疑心努力,也就是说,狄恩从一开始就戒备着自己的儿子,他疑心病也太重了吧?
“这很好解释。”唐川说:“他们之间从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导致两人之间有隔阂。而这件事,很有可能跟你哥哥有关。”
我哥?娜塔沙心中一凛,“你是说我哥的死?”
唐川正想回话,翡扬却在这时到访。两人当即停下谈话,就听翡扬说:“唐先生,琼斯先生请你过去。”
琼斯,议政厅副厅长。地位够高,也就是说,对方这次是下决心跟唐川谈判了。
另一边,斯科菲尔德答非所问,“你们把布鲁怎么样了?钱通假借巡视的名义离开华京,实际上是去找布鲁,对不对?”
布鲁是斯科菲尔德的孙子,年纪比贺兰还小一岁,还在部队里体验新兵生活。
贺兰摇头,“你把布鲁从华京调走,我们自然有办法把他请回来。但是你放心,布鲁会平安返回华京,他也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但是你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看到怎样的一个你呢?”
斯科菲尔德终于色变,他忽然了悟了对方的真正用意。
“钱上将传讯回来说,布鲁是个好孩子,你把他教得很好,正直、有理想,不骄不躁,可见你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
贺兰点到为止,但这些话已然化为一把利剑,在斯科菲尔德的心上划开一道深深的裂缝。如果布鲁回来,得知他的爷爷竟然是与他印象中截然不同的人,这对于一个从小崇拜自己爷爷的人来说,无异于一次精神上的巨大打击。
“你威胁我?”斯科菲尔德厉声道。
“我不是威胁你,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布鲁迟早有一天会知道所有的真相。能减轻伤害的人,不是钱上将,不是我,更不是狄恩,而是上将你。没有人应该为你的过错买单。”
斯科菲尔德紧皱着眉,“我说过了,你们抓错了人。你觉得你们能扣押我到什么时候?几天?几个月?就算公主殿下为你们撑腰,但无辜者必定无辜,我没有杀死肃峰,这就是答案!”
贺兰看着此时此刻的斯科菲尔德,往日那个对他关照有加、德高望重的老上将形象,终于全部崩塌。秦海看贺兰的脸色愈发不善,连忙接过话头,“上将,你有没有想过,狄恩并不一定会救你。对他来说,你在军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斯科菲尔德闭目养神,不为所动。
秦海继续说:“你还有牵挂,可是狄恩是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放弃的人。对他来说一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盟友,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死去。这样,所有的罪责都会有解释,比如,我们为什么会在公共星域遭到伏击,为什么肃峰会死。我猜伏击这件事,狄恩在里面的手脚抹得很干净,对不对?但是你呢?是你下令召我们回来的。”
斯科菲尔德的手指动了动,睁开眼,黑色的瞳孔里藏着一片汹涌的海,那惊涛直朝秦海拍去。
秦海直面风雨,“如你所说,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当年肃峰向军部反馈圣苏里的消息,经手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唐川的父母早在十三年前就被灭口,而其余的人也陆续被杀,这条线已经被掐断了。唯一可能剩下的线索,就在你这里。你或许觉得,这些把柄在手,狄恩不会跟你翻脸,你们互相牵制,是一个平衡的状态,但是——”秦海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我们可以把这种状态打破。”
斯科菲尔德听着,却反而不担心了。秦海说的对啊,他跟狄恩互相牵制,他手上有狄恩的把柄,他们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所以他坚信自己可以像狄恩一样,从这里安全地走出去。
“你好像忘了,刚才跟你打招呼的是谁。”贺兰的表情恢复平静,他忽而抬眼,慢悠悠地扫过四周,从容的话语像死神的判词,“在你没有从这里走出去之前,狄恩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是否已经出卖了他。对于他来说,你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叛变了。”
“不可能!”斯科菲尔德的眸光陡然犀利,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威压使得空气都仿佛一滞。斯科菲尔德早料到了自己的暴露,所以他一早就埋下了后手。
“怎么不可能?”贺兰的嘴角带上一丝冰冷的笑意,“你忘记的事情,狄恩可记得一清二楚。”
斯科菲尔德细细品着贺兰的话,拳头猛地攥紧,心中大骇——唐川!是因为唐川这个变数!狄恩本来就多疑,精于算计,如果是正常情况,或许他还能相信斯科菲尔德有足够定力,不会轻易叛变,毕竟那样的话,斯科菲尔德自己也完了。
但是他忘记考虑唐川了!
贺兰再问,“我可以现在就给你解开通讯限制,你可以告诉狄恩,你没有背叛他。但是,他信吗?”
斯科菲尔德背上已然出了一片冷汗,人工智能的恐怖之处,终于开始显现。
秦海微笑着递上斯科菲尔德的个人终端,“请吧。”
可斯科菲尔德此刻怎么敢接?信息发出去,他死;信息不发出去,他也得死!
贺兰跟秦海对视一眼,目的达到,两人不浪费片刻时间,起身便走。只是在出门的那一刻,贺兰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坐在椅子上兀自惊心的斯科菲尔德,“对了,代薄言向你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