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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河院。
林砚听闻林如海睡了, 自床上翻下来, 手忙脚乱指使着小丫头, “快快快, 这里,这里, 这里也要一盆!把窗户也给我打开!”
秋鸣急红了眼。
“大爷, 你身子弱,用不得这么多冰。还把窗户开了,这天气白日虽热得紧, 晚上却是有风的。你房里还好些冰, 吹进来, 你再受了寒可怎么办!”
林砚置若罔闻,秋鸣咬牙把小丫头都赶了出去,抱着一个冰盆不撒手, 死活不给。
“大爷,老爷和太太叫奴才伺候你。奴才不能让你这么胡闹, 把自己给弄病了!”
真是没眼色的奴才!丫丫的!当他不知道这样会病啊!要的就是生病啊!病了林如海就只剩下心疼了,再不会朝他动一根手指头。他病里再撒撒娇,折腾折腾林如海。保管病好了,林如海再记不起这遭。
林砚瞪眼!瞪眼!再瞪眼!秋鸣梗着脖子, 居然难得硬气起来, 就是不退让。林砚咬牙, 瞧了眼屋子里的冰, 觉得就这些应该也差不多了, 不靠秋鸣怀里这盆,索性直接将秋鸣给推了出去,关门,上床,睡觉!
可惜,林砚到底失算了。第二天起床,屋子里的冰早化了。而他却没病成,整个人不见半点病态,反而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秋鸣松了口气,林砚十分郁闷。
不是说他打娘胎里就几度生死,差点来不到这世上吗?不是说去年才因着甄家大病了一场,鬼门关闯了一遭,伤了底子吗?
都这样了,受了这么冷的凉气一整夜,居然没病?
所以,这是想起了前世的记忆,难道连身体都好了几倍吗?
这不科学!这不科学!这不科学!
林砚恹恹地刷牙,洗脸,梳头,瞧了瞧屋子里的更漏。倏忽起身,卷起书本往外冲,随□□待红曲:“学堂早课时间要到了,我快迟到了。你帮我去同父亲母亲说一声,我就不去请安了!”
晨昏定省,是子女每日必做的。可林家重规矩,却不重这些繁文缛节,觉得子女孝心不必在这上头体现。因而从小到大,林砚缺了没去的,也不是一次两次。红曲早已习以为常,没察觉不对,直接应了。
林砚却在离府门口只差五步远的时候,被林如海逮了个正着。
“站住!上哪儿去!”
林砚浑身一抖,硬着头皮转身,皮笑肉不笑,“去国子监!爹,我还得上学呢!”
呵,还知道要上学呢!林如海冷笑,“不必了!我已遣人去同李大人说了一声,给你请假!”
林砚面色瞬间哐一下垮了,“爹!”
“收拾收拾,先去陪你娘吃饭,随后去荣国府。”
“啊?”林砚一愣,不是去祠堂?也不是去书房?
林如海看着他那表情,差点没被逗笑了,“你娘与你外祖母十多年不见,如今既已回京,自是该去拜见。用过早饭,我们一家人都去。”
一家人都去,是礼,也是林如海要给贾敏做脸。毕竟贾家此前的丑事闹得那样大,多少会有人说到贾敏身上来。
林砚欣喜起来,去贾府好啊!不论他对贾府什么观感,他娘是放不下的啊!这一去,和贾母两个抱头痛哭,叙述别情,怎么也得住个几天吧!他也可以死乞白赖地住下来!
嗯,对,就这样!反正他虽然搬了,却还留了好些东西在。那院子贾母也一直给他留着呢!
林砚将手里的书往秋鸣怀里一塞,跳着往后院去了。
林如海一声嗤鼻,小样儿,那小心思他都不用猜,直接都写脸上了!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能不了解吗!
握拳。哎,手更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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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了顿早饭,便去了贾府。
果如林砚所料,贾敏与贾母连一个喊娘,一个喊心肝儿的这一步都省了,直接抱头痛哭。
这种心情,林砚是无比理解的,就好比他在京里也很挂念林如海贾敏一样。然他到底是男子,理解是一回事。可这架势,脑仁疼啊!
想来林如海也这么觉得,同贾母见了礼,直接拎着林砚去了外院。
贾赦贾政都前来作陪,便是贾琏也请了假在家。好大的阵仗。难得的是贾赦贾政居然和和气气,笑脸迎人。林砚看得差点没把眼珠子给惊掉了。
须知自打王氏之事以后,贾赦是真以为沈蘅是王氏害死的,又夺回了荣禧堂,气焰高涨,时不时总要刺一刺贾政。贾政说不过,只能躲。今日这局面委实诡异。
贾琏扯了扯林砚,附耳道:“一个你,一个姑父,你们家现在风头正盛,晓得你们要来,府里人人都准备着。老爷就是再混账,也懂得厉害。何况老爷也爱面子,在家里闹是一回事,闹到妹夫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吧,明白了,这是讨好他们呢!
林砚转头见林如海同贾赦贾政吃酒,觥筹交错,一派和谐。便拽了贾琏离了席,眼珠儿转了个圈问道:“前几日我走的时候听闻大表姐身边的抱琴病了?”
“如今可就不只是病了。”
“啊?”
“你离开的第二日抱琴就不行了。老太太恐她死在府里不吉利,让人抬了出去。这刚抬出去不到半个时辰,便没了。”
林砚一震,眸光闪动。这么巧偏偏就在他提出叫白芷看看的第二天。看来,不是他多想。
贾元春连王氏都能算计,又怎会留下抱琴?那可是能要她命的“人证”!
如今王氏死了,抱琴也没了,再无人能证明贾元春与王熙凤被害之事有关。
也亏得贾元春等得起。若是在王氏刚死的时候弄死抱琴,时间太过凑巧,难免惹人疑心。可如今已过了半年之久,事情也都淡了,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何况,贾元春已有了“至孝”之名,让抱琴病上一个多月,细心照料。一半是让她的死变得顺理成章。另一半也可显示自己宽厚仁善。更甚至,也是将抱琴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避免了她与外人接触,将事情爆出去的可能。
这手段,同王氏比起来,那可真是高明多了。林砚摇头感叹,瞄了席上的林如海一眼,小心思转动,和贾琏说了一声,拔腿往荣庆堂去。
里头,贾母正在劝贾敏多住几日。
“女儿倒是想,只如今府里还需整顿。老爷虽已面了圣,任命却没下来。自不好在亲戚家住的。况且我们离京十来年,京中也有些故交,总要来拜会。我若不在怎么行!”
林砚心下一急,忙掀了帘子进去。
“母亲怕是舍不得父亲吧?”
贾敏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
林砚笑嘻嘻蹭过去,“父亲都多大人了,母亲有什么不放心的!叫他自己回去,我们陪母亲住几日。就我之前住的那院子,都是收拾妥当的。也不必老太太再费神叫人安排。”
贾母连道:“好好好!”
贾敏听着前半头也就罢了,到得后半头哪里还不知他打得什么算盘,竟是气笑了。
紧跟着林如海进来,林砚心头一凉,只叹恐要失算。结果却听林如海笑着同贾敏说:“砚儿说得对。我这么大一个人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与岳母好些年不见,该多住几日陪岳母说说话。”
贾敏依旧有些犹疑。林如海瞄了林砚一眼,“你自带了玉儿礞哥儿住着,我带砚儿回去。”
林砚猛地一抖,拽紧了贾敏不松手,“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陪着母亲!”
林如海看着他,似笑非笑,“国子监不用去了?今儿一早不还说要上学吗?你来京也这么长时间了,我总得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
学了些什么……
说的轻巧,然这话外之音却是让林砚打了个哆嗦。林如海却是已向贾母告辞,直接将林砚拎了出去。回到林府,林如海一声冷哼,跟在身后的林砚再次很没出息的,腿肚子又软了,“爹!”
林如海看都没看他,走了。林砚只觉得头皮发麻,咬咬牙,一跺脚去了祠堂。
等林如海换了衣服过来,便瞧见林砚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双手托着那把供奉的家法戒尺,举过头顶。
这情形可真是奇了。
“怎么,来京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自请责罚了?”
当他想啊!这不是没办法了,想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点或许还有条活路吗!
林砚抿着嘴,硬着头皮说:“爹,我知道错了!”
林如海倒是来了兴致,看着他,也不接那戒尺,就让他这么举着,淡淡道:“那你倒是说说,都错哪儿了?”
错哪儿了?让他一条一条的数吗?
数少了,是不是罪加一等?可要是数多了,有些是林如海压根不知道的,他岂不是不打自招?
林砚哭丧着脸,就知道他爹是老狐狸,可是要不要对自己儿子也这么狐狸啊!
“说!”
林如海一声吼,林砚浑身抖三抖,却不知道打哪儿说起。
林如海也不耐烦等了,直接夺了家法“啪”就是一下,“谁给你的胆子,祠堂也敢动!”
林砚倒吸了一口凉气,哀怨而又委屈地喊起来,“爹,这个你罚过了!我都跪了三个时辰呢!”
有这样的吗!一件事罚两次!居然还翻旧账,翻旧账!
林砚不说还好,一说,林如海更气了,“你那是罚吗?祠堂是什么地方,又是烤鸡又是美酒,我让你罚跪,是让你来享受的吗?先祖面前吃吃喝喝,还弄得祠堂又是鸡骨头又是洒了酒!你把祠堂当什么!把祖宗放哪儿!”
啪!
这一下疼得差点没让林砚直接跳起来,紧闭着嘴不说话了。麻蛋!司徒岳!害死人了!话说那天记得明明把祠堂收拾了才出去的,怎么还被人瞧见了!丫丫的,一定是林槐!
以这个时代对祖宗祠堂的看重,尤其林如海在贾府吃了酒,都得先回房换了衣服去了酒气才敢来祠堂,怕熏了祖宗,对祖宗不敬。他在祠堂又吃又喝,简直是大罪!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写得不错!”林如海咬牙,啪又一板子打下去,“我让你去国子监读书,你就学了这些?你的学识,你的才情,全都用在这上头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多情种子!”
林砚悔得肠子都青了,麻蛋!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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