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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神智,看到来人是溧阳公主,她勉强一笑,道:“阿姊怎在此?”
溧阳公主走近了,担忧地看着她:“我去问母后安。你的嘴唇怎这般苍白?”
夏侯沛摇了摇头,深吸口气道:“走得急了,有些喘不过气来,过一会儿就好了。”
溧阳公主仔细看了看她,见果真她的唇色渐回了颜色,方安下心来,嗔道:“你急什么?慢慢走就是了,母后还能跑了不成?”知道她刚回来,定是去见皇后,忍不住打趣了她一句。
夏侯沛哪儿笑得出来?一想到晚上皇帝要去长秋宫,她便难受得要命。
“阿姊是要往宣室问安罢?快些去,过会儿阿爹当要歇下了。”
溧阳公主一听,也不多耽搁了,只嘱咐她,别走得太急,稳重一些,便快步去了。
被溧阳公主这一搅和,夏侯沛反是慢慢地定下来,仍然是慌得,却不致于慌不择路了。
长秋宫渐渐出现在眼帘中。夏侯沛觉得浑身发冷,她停下步子,站住了不动。
过了许久,她方道:“邓众。”
邓众静默上前。
“去将孤猎得的野物送去母后那里处理了,晚上上桌,再取几坛酒来,记得,得是去年阿舅赠予的那几坛。”夏侯沛冷静地吩咐。
去年冬日,崔玄送了她几坛酒,那是绝世至醇的美酒,入口甘,回味香,后劲足。她送了一坛给皇后,剩下的只饮了一壶,便封存起来,不舍得再喝。眼下,竟派上用场了。
邓众领命去了。
夏侯沛看着他走远,仿佛有了些依靠,心里也踏实了点。
走入长秋宫,夏侯沛挂上了笑,任凭多无助,多痛苦,她都不愿让皇后为她而担忧。兴许,这就是至深至切之情吧,我为你而心伤,却决不允许自己伤了你。
溧阳公主刚走,几上的茶水还未凉透。
夏侯沛笑嘻嘻地走来,拜见了皇后,而后便开始说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混话。皇后也任她说着,只笑吟吟地听。
阿祁好笑道:“一日不见就是三秋,十二郎这一去近十日,人的半生都要过去了。”
夏侯沛满以为然:“是啊,儿前半生都满心满眼的阿娘。”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分明是极清冷的一个人,对着夏侯沛,却是宠纵到了极点:“那你的后半生呢?”
“儿的后半生,自然也是阿娘的。”
皇后笑意更甚,却带着宠爱的怜惜:“真是傻话,等你长大,阿娘就老了,等你到了阿娘这年岁,阿娘也差不多要见先人去了,哪儿能陪你一生?”
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们差了十五岁。阿爹陪不了阿娘一生,是因他们也差了十五岁,只有她能陪伴阿娘,走完这一生,然而,相似的是,阿娘也陪不了她一生。她注定会迎来那些孤独至极的年月。可是,这样有什么不好呢?她孤独,总好过阿娘孤独。
夏侯沛低眉浅笑,声音轻轻的,却是格外清晰:“等到那一日,阿娘也在儿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差别。”
她说得很认真,又似孩子在像母亲撒娇。皇后凝视她,感动自是有的,只是有一刹那间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
夏侯沛对上皇后的眼睛,心猛地一跳。她移开眼去,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飞快道:“哦,方才阿爹与儿说了,要来用晚膳。”
皇后的眼神立即清明起来,她与阿祁道:“去准备起来。”
至于准备什么,阿祁自然清楚得很。
气氛变得冷静而清晰,夏侯沛掌心湿漉漉的,满是冷汗,她若无其事道:“儿许久未与阿爹阿娘一道用膳了,不如儿也留下吧?”
这要求,并不过分,皇后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到了晚膳前,皇帝果然来了。他歇了一下午,精神济济,发间虽有银丝,却仍是壮年魁梧。
见夏侯沛也在,皇帝甚是欢喜,与她说话。
夏侯沛有心要让皇帝高兴,便也顺着他的话说,慢慢说到那场倾全国之力,在准备的战事上,夏侯沛立即想到崔玄的话,她道:“粮草最要紧,幸而这几年风调雨顺,应当不会太过吃紧。”
皇帝傲然笑道:“朕与民休息十余年,不建宫宇,不兴土木,为的就是国富民强。”
他在位十六年,的确未曾加赋,就连陵寝,也以俭朴为要。夏侯沛真心道:“阿爹苦心,举国皆知,大夏上下一心,这一仗,必胜。”
这话说的让人舒服,皇帝大笑不止。
恰此时,宫人来禀可摆膳了。
夏侯沛顺势道:“为阿爹的江山,为天下的一统。儿要敬阿爹一杯,望阿爹恩准。”她说着,心中紧张万分。其实,这是毫无悬念的事,皇帝不可能拒绝,可她仍旧紧张。
果然,皇帝大笑道:“这有何不可?你有这孝心,朕高兴还来不及。”说着就要命人取酒来。
夏侯沛展颜一笑:“既是儿敬酒,自然早就备下了,要劳动阿爹,才是欠缺了诚意。”
“哦?”皇帝来了兴致,“看你这样,还是好酒?”
“是好酒,酒意甘醇而绵长,更好的是饮后可安睡无梦,醒来亦是神清气爽,无一丝不适。就是……”
“就是什么?”
夏侯沛神秘道:“就是极易醉,听闻千杯不倒的人,饮下十杯,也现醉态。”
皇帝一听,就摇了摇头,不信:“哪有如此烈酒?朕不信。”
夏侯沛眉眼舒展,笑眯眯道:“正是,儿早听闻阿爹从未醉过。”
她说是这样说,但那神色,分明不是这样以为的,皇帝指了指她,摇摇头,道:“去,入席吧。”
皇后一直坐在一旁听这父女讲话,待皇帝率先起身走出去,方看了夏侯沛一眼。夏侯沛冲她一笑,乖巧而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