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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姊和长兄都在赵地。仲兄在家,明年就要服役了。”
既说是在赵地,再多的也就不用说,显然就是在高柳附近。总归是庶归田有个好爹,潡水一战后起名的事,墨家也多有知晓。
这时候又有几个中年人走过来,孙璞便摆摆手道:“你好好做事,先去吧。”
庶归田知道恐怕那些人是要讨论明日去往梁父的事,他只是个临死调用过来写写算算的,一些具体的策略他不能够知晓,便即离开。
次日一早,四五辆马车载着这些年轻人,还跟随了四个义师的连队,朝着梁父而去。
…………
梁父城外,一处封田的庄园内,一名须发已白的老者,正好整以暇地在调整着弓弦。
这几年火枪开始流传,不少贵族的家中也都会摆上一支,但是老者的屋内竟是没有半支。
不但没有火枪,连同泗上的那些玻璃器等奢侈品也无一件,整个屋子干净的如同二十年前。
长长的曲弓造型优美,少说也要匠人五年寒暑方能制成,弓弦轻颤,发出微微的响声。
老者看起来五十多岁,身材魁梧,一看便知是个武士,粗大的拇指布满了老茧,也不知道这是勾拉了多少次弓弦。
老者半眯着眼睛,嘟囔道:“这弓倒是该校校了。”
屋内并非只有一人,下首还有一人,躬身而听,心中看到家主如此淡定,新下也是佩服。
暗道:“如今墨家已至梁父,都在传闻要把贵族的土地分给庶民,家主如此淡然,当真令人敬佩。”
他非是老人的家人,而属于老人的“隶子弟”。
老人为士,虽然身为上士,封地也多,但是作为士,不能够将家里事委托给同是士人身份的下士去打理,只能够用隶子弟。
这些隶子弟,也多是他的远亲,亦或是有些本身但无血脉难以出身的人物,依附而生,也就相当于大夫们的家臣,但大夫可以有家臣而士不能有,便不能这样称呼。
同是隶子弟,身份也自不同,有些隶子弟也就类似于佃农亦或是农奴,但有些则属于家臣。
老人用长长的指甲最后弹了一下弓弦,问道:“梁父城内,今日又有什么事?”
躬身那人急忙回道:“城中正在开仓放粮,民众不知大义,尽皆欢呼,皆言义师真义。”
老人哼笑一声,满脸都是不屑之色,说道:“凤起于岐山,非梧不栖。世下之人,皆以为凤者不过羽翼绚丽,却不知道野雉便是学凤而栖于梧,也不过是贱鸟。”
“鞔之适商丘之贱人也,这是想给自己找个姓氏呢,哈哈哈哈……”
老人笑着摇头,躬身那人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典故,却也跟着干笑,心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却不知道老人借用的是“鹿台散财”、“巨桥发粟”这两个典故,在羞辱墨家的主帅适。
昔年武王克殷,便遣派四友之一的南宫适,散发鹿台的钱财、分发巨桥仓的粟米,使得殷商民众大为支持,没有大规模的反抗。
南宫是官职而为姓氏,南宫适当时的名字,也只有一个适字。
因为他官为南宫主观宫廷的内务,所以以官职为氏而得名南宫适,其后代受封于曾,如今是楚国的附庸,公造冶的父祖辈为冶师的时候还受聘于楚王为曾侯铸编钟而贺。
南宫适当年主管鹿台散财和巨桥发粟之事,现如今梁父也正在做此事,老人便以此事嘲讽,那隶子弟并不知晓,但也猜到并非是什么好话。
笑过之后,老人又问道:“城中还有什么动静?庆子和公子午的大军有什么消息?”
躬身那人摇头道:“公子午的大军并无动静,仍在赢邑之南,不知进退。前几日派出轻兵欲查看赢邑附近的山路,被墨家义师骑兵冲散,这是前几日的消息了。”
“至于城中……墨家已经在宣扬分田之事。”
他先说了田庆大军的动静,然后再说城中的事,因为他是老人的心腹,知道老人在担心什么。
老人的两个嫡子,大的袭承了上士之爵,领军随梁父大夫先出费地,如今正在田庆大军之中。
幼子在临淄,作为田氏的近侍内官,在临淄也有自己的禄田,临淄现在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为人父母者,都会先担心儿女的安危,贵贱在这一点上并无区别,家臣心中明白,既为心腹,若是连这点心思都不知道,那也未免有些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