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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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去冬来，我是最先触摸到寒冷的人。

    学校后面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开满了野菊花。

    我18岁，刚工作，是这所郊外小学校里第一个美术教师。

    我常常趴在办公室的窗户上看风景，我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这份工作。简单、纯净，我想，生活就应该这样。

    早晨，我采了一大束野菊花去上课，我说，就画野菊花吧。你们可以把它画成你想象的样子，想象的颜色。

    一片欢呼和快乐，我知道，儿童就喜欢这样。也许，人从小都有创造和改变的天性。我们不想有规则，但渐渐长大，我们心中有了很多规则，没有谁来强加，它无声无息就存在了。

    那一天，我也变成了一个孩子，和他们一起在色彩里做游戏，黄的，红的，白的，绿的堆砌，涂抹，浓一点，淡一点金黄色的菊花，在我们的笔下变成了五彩。我们相互笑着对方，下课铃响了也没听见。

    金黄色的野菊花开在了心里。

    其实在色环中，没有金黄色这一说。类似的色彩，叫橙色或是中黄色。野菊花更接近中黄色，但是孩子们都叫它金黄色。因为那是最浓烈最灿烂最让人快乐的颜色。野菊花要从秋天一直开到冬天，在这段日子里，我的陶罐里插着一季灿烂的野菊花。我守着它，就象守着幸福。

    当美术教师也许不是最精彩的职业，但我真心喜欢。儿童天生喜欢画画，我也想跟他们一起，永远当一个画画的小孩。有时我歪着头对着镜子说，嗨，你也是个小孩。幸福满溢于心。

    儿歌里唱着——时间小马车，时间象小马车，嗒嗒嗒嗒向前跑

    六年过去了，小池塘枯了，野菊花还没有开，我却离开了学校。因为我的嗓子突然持续疼痛和沙哑，在此后两年里，都没能再走上讲台。

    我哭了，突然觉得幸福遥不可及。倾心爱过，努力过的事业，一夜之间嘎然而止。幸福，句号，幸福，句号。

    我不得不重新定位，我想再次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今天是我24岁的生日，又是野菊花开放的秋天。过生日时总喜欢回顾这一年——去年的今天，我买回一个modem，我开始学着聊天，灌水，做网页，画与电脑和网络有关的漫画，还认识了几个值得我一生珍惜的网友。我想网络是我生命中新的窗口，我在网络上找回了自己。

    今天，我有了新的工作，不论未来怎样，我都希望自己能固守一份野菊花般的安静和快乐。

    200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