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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不是死了么?!”首先失声惊呼的是颜老板,他本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
如果不是因为世居弋阳又颇有名声,任谁都实在没有道理策反懦弱怕事又固执刻薄的颜崇来做间人——但是最适合做间人的却又正是这种顶着偌大名头的小人物,其祖传的声誉,就是最好的伪装。
大队人马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当然不包括慕清平等人,趁着吴国武士一恍神的功夫,二十个人如他们的快箭一样疾射而出,一瞬间已经离开战圈回到慕流云阵中。
“很多人都认为大人物一定要住大房子,不过我是例外,而且,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大人物。”坐下的雪蹄乌骓不耐烦似的不住打着喷鼻儿,慕流云紧了紧缰绳才将它稍稍安抚住——说这句话时他似是带着歉意,但脸上更多的是尔等尽入我彀中的得意。
“他长得和我很像吧——既然百花羞舍得用三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儿来引诱我,我想我必定有配得上这份执着的身价。”慕流云一点都不在意汐瑗此时的脸色继续得意地说道,她那含羞带怒的模样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哪里还会舍得去揭这疮疤。
“还有,这个......”他伸手摸向下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一抹白色的胡须撕了下来,“天生异相的不是我,而是他,所以无论你们怎么查,都会断定那个面目全非的尸体必是慕流云无疑~”
“黑发要漂白不易,但要将白发染黑却不难——所以我要他白天以黑发黑须示人,晚上清洗干净替我睡在那间大房子里,”一边说着,他顺手把粘在额前的那绺白发也摘下来晃了晃,然后简直就像是在嘲笑一般随手抛弃,“那么任何晚上来意图不轨的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经得手了。”
所以,众人眼中的慕流云才会有赖床的毛病——因为每天早上染头发确实要浪费一点时间的。
而且就算有人看到一个亲随从大人的卧房里出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慕流云简单的挥挥手,身后燕别翅排开的刀牌兵立时如泄地水银一样把在场众人团团围住。
面对二十人的箭队也许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即便对方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二百多的刀盾,加上一百多的箭阵,则除了缴械之外绝无生路。
“好手段,好一招金蝉脱壳,诈死引得我和田乾鹬蚌相争,又顺理成章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清平兄身上......大人您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弋阳城里所有异己势力一并铲除,又顺理成章独掌大权——不出所料的话,大人您遇刺的第二天就已经身在城东大营了吧?不知小女子现在投诚可还来得及么?”汐瑗说话间竟直接向慕流云走近了几步,莞尔一笑后又恢复了千娇百媚的姿态,非但丝毫没有即将沦为阶下囚的窘迫,倒像是个接受了心上人表白的少女。
“姑娘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既然本将已肃清了城内作乱的田氏及其余党,这田家的如夫人,还是就此一走了之下落不明得好。”慕流云翻身下马,两人的距离贴近到几乎可以感到对方的鼻息。
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而他的眼神则是不容拒绝得决绝。
同时手上折扇似是无意的搭在汐瑗肩头,但任谁都看得出,再往右一寸就是致命所在,“姑娘最好不要妄动,即便我失手,清平的箭却绝对不会失手。”一瞬间,汐瑗同归于尽的念头被彻底打消。
“其实还要多谢田乾,如果不是他这么大的手笔,我们又哪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慕流云继续志得意满地喋喋不休,“只要乌合之众足够多,煽动他们闹事其实很容易。”
慕清平只带了二十人在此狙击汐瑗,那么剩下的近百人不问而知自然是混迹于流寇之中。
在场的吴国武士看到汐瑗和慕流云二人耳鬓厮磨,手中的武器都不自觉地握得更紧,百花羞的人望即便在吴国都可以用声名狼藉来形容——这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出了名的,即便今天为求自保把他们这近百人全都当货物卖了也丝毫不奇怪。
他们死死地盯着慕流云的方向,稍有异动,即是一场鱼死网破。
反倒是颜崇,刚才还一脸惊恐之色的他此刻却渐渐趋于平静——妻子和女儿都瑟缩在他怀里,他必须要让她们安心。
他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颜家祖传九代的祖业和天下闻名的“颜”字花押,这些对于他远比生命更有价值,但他不忍心用妻女的性命去偿还那份恩情。
“再说一遍,叫你的人放下武器,本将决不食言。”慕流云的话语里没有了调侃,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威压。
“诸位,放下武器吧,慕将军若要杀我们,早就动手了。”汐瑗说的没错,以目前悬殊的实力对比,如果慕流云意在逞凶那他们早就已经是一地的尸骸。
疤脸首先松开了武器——吴人历来如此,他们绝不会做无谓的牺牲,在他们看来无意义的舍生与忠义毫无联系。
“当啷~”,眉尖刀落地之声如同回响似的带起了一片清脆的撞击,吴人都很自然地投降了。
周国士兵都甚为鄙夷地看着他们大咧咧席地而坐的样子,在大多数周人眼里,士可杀不可辱,而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投降,对于战士都是最严重的一种侮辱。
“很好,你们都可以走了......不过,颜老板一家得留下。”慕流云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周围所有人能听到,他抬手指向颜崇的同时几名士兵就围了过去。
“清平......姑娘,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芳名?”慕流云本是对着慕清平说话,突然转头一问让汐瑗一愣,接着一张俏脸迅速涨得通红,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两眼里的怒火恨不得能把慕流云烧成灰。
除了慕清平,周围的人,包括吴人都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汐!瑗!”她何曾被人如此侮辱过——第一次是在金铺时他几乎明火执仗的虚与委蛇。
汐瑗自从懂事起便周旋于风月之间,太多的男人因为她一颦一笑而神魂颠倒——虽然卖弄风情是她的武器而并非她的爱好,但是天下哪有女子会不喜欢众星捧月似的献媚?
她几乎是夺过一匹马骑了上去,她不敢再看慕流云哪怕一眼,她怕自己豁出去拼个玉石俱焚。
“清平,替我送送各位——务必保证安全离境。”慕流云说的是礼送吴人出境,安排慕清平去自然是有监视看押的意思在内。
“等等,我,有话说。”颜崇鼓起勇气开口,妻子担心地拉着他的袍袖,他回头看着自己患难与共的发妻,微笑着把手覆盖在妻子那双早已不在柔嫩,甚至于略显粗糙的手上拍了拍——好像在说,没事,放心。
妻子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步一步走进慕流云。
“颜老板,你毕竟是我大周子民,所以,还是留下来好好做你的生意吧。”慕流云颇玩味地看着隐隐有点颤抖的颜崇,他并不打算秋后算账,而颜崇好像也确实并没有过多的罪责——刻意留下他完全是因为他颜家的这块金字招牌不可拱手让人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留下我,我颜家九代几百年的传承绝不可以成为他国的生财之道——是这样吧,慕大人?”颜崇强行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定定的看着慕流云,像是惊恐又像是愤怒。
“颜家先祖,讳习,本来不过是不起眼的学徒,跟着师傅走街串巷地给人打个戒指化个镯子,生活过得去......但他喜欢琢磨手艺,觉得手艺是这个世上最金贵的东西,他几乎用了一辈子去钻研学习各种技法......晚年他总算攒下了这间小小的铺子,也是我们颜家第一间铺子。”颜崇回头望向已经烧成灰烬的金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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